《诗词曲赋文·〔双调〕蟾宫曲》原文与赏析

《诗词曲赋文·〔双调〕蟾宫曲》原文与赏析

薛昂夫

甚神仙久占岩桥,一局楸枰,满耳松涛。引得樵夫,旁观不觉,晋换了唐朝。斧柄儿虽云烂却,裤腰儿难保坚牢。王母蟠桃,三千岁开花,总是虚谣。

懒朝元石上围棋,问仙子何争,樵叟忘归。洞锁青霞,斧柯已烂,局势犹迷。恰滚滚桑田浪起,又飘飘沧海尘飞。恰待持杯,酒未沾唇,日又平西。

六朝时梁朝任昉《述异记》中说:“信安郡石室山,晋时王质伐木,至见童子数人棋而歌,质因听之。童子以一物与质如枣核,质含之不觉饥。俄顷,童子谓曰:‘何不去?’质起,视斧柯烂尽。既归,无复时人。”薛昂夫的这两首散曲即本此事。第一首前8句叙王质遇仙事,后3句叙王母仙桃并点出神仙事的“虚谣”。其中最关紧要的是“斧柄儿虽云烂却,裤腰儿难保坚牢”两句。王质看神仙下了一会儿棋,不知不觉中斧柄儿就已腐烂了,真是“山中一日,世上千年”。然而,斧柄是木的,木已腐烂,难道那“裤腰儿”还可保全吗?可见王质遇仙事的不可信。从而使叙说神仙转到否定神仙,所以这两句为此首散曲圜转的枢纽。第二首前6句仍写王质遇仙事。后5句写人间。其中“恰滚滚桑田浪起,又飘飘沧海尘飞”如同前一首的“斧柄儿”两句一样,也起着枢纽的作用。从神仙世界写到人间的变化,反映了薛昂夫对宇宙和人生的思索。宇宙在永不停息地变化,神人处其中,也在永不停息地变化,而人世沧桑,尤其令人叹息。基于这种认识,所以薛昂夫一生不热中富贵,而寄至味于淡泊。这虽有看破红尘的消极一面,但也是对当时社会现实的一种批判。

这两首散曲在写作技巧方面亦有共同之处。

其一,两首散曲都将神仙和凡人结合起来写。时间无穷无尽,空间无边无垠,在这无穷无尽、无边无垠的时空中,神仙是那么悠闲自得,而人生却如此忙碌短暂,写仙即是写人,写人即是写仙,互相映衬。作者将其对宇宙和人生的辩证思维酿造出悠闲婉转的美学境界。其二,第一首前3句为一层,而以“甚”字开头,领出神仙。第二层亦以3句为俦,而将“引得”二字居首,引出王质事。“斧柄”二句为枢纽,则有 “虽云”、“难保”相呼应。末3句为一层,“总是虚谣”统摄全曲,且与开头的 “甚”字遥相呼应。第二首与第一首类似。前3句为一层,靠一“问” 字问出来。四、五、六句为一层,有“已”、“犹”相呼应。七、八句亦为枢纽而“恰”、“又”钩连。末3句 “恰待”、“酒未”、“日又”贯串而下,时间线索十分分明。且“日又”二字复与曲首的 “懒”字意脉遥续。可见,这两首散曲都是前半部3句一层次,中间两句转折,末三句又一层次。真是层层相因、顾盼映衬、流转均匀、词彩畅达。赵孟頫在 《松雪斋文集》 中称薛昂夫散曲 “流丽闲婉”,于此二首中可见一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