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词曲赋文·题湖上草堂》原文与赏析

皎 然

山居不买剡中山，湖上千峰处处闲。

芳草白云留我住，世人何事得相关。

题咏诗向来是对所咏之物进行赞扬和美化，但也有一些题咏山川村居的诗作，其题旨不在物，而是由物言志，别有寄托。本诗即为一例。

这首描绘湖上草堂的诗，开头便很别致。诗人不是由草堂写起，而是把注意力首先集中在山和湖上，“山居不买剡中山”，此句化用 “买山”和 “剡中” 的典故。晋僧支遁欲买山而隐，遭到深公的嘲笑，事见 《世说新语 ·排调》： “支道林因人就深公买印山。深公答曰： ‘未闻巢由买山而隐。’”后因以 “买山”作隐居山林的典故。“剡中”，指晋名士王子猷夜访剡中戴安道，事见 《世说新语·任诞》： “王子猷居山阴……忽忆戴安道，时戴在剡，即便夜乘小舟就之。”后因以剡溪为访隐的典故。本诗所云“剡中”，化用戴氏所居之地，亦有超俗出世之意。诗人既然已有草堂作为山居之地，就无须再向剡中买山了。这里反用支公买山典，意思是说自己的湖上草堂，即可远离嚣世，作为幽隐栖身之所，不必再作 “买山” 之计，这是从远处着墨。首先点明诗人退隐的草堂是山居，处在群山环抱之中。“湖中千峰处处闲”句，则由山写到湖，又别是一番景象，湖上峰峦叠起，处处悠闲，时一步抒写山居周围的景致和群山之僻静。“湖上千峰”，湖面平静，才会有山峰回映其上; 湖水不动，方能出现“处处闲”的影像，这是一幅多么宁静的湖山倒影图。一个“闲”字，把诗人孤心寡欲，淡于世事的心态十分恰当的表现出来，充满着由物言志的无穷韵味。

山居是如此的宁远，湖面是如此的平静，这一切都说明周围的自然景致十分切合诗人避世隐居的谋划，且已有意留恋于湖光山色之间，但是诗人并不明言是自己愿意居此湖上草堂，而是将人的感情赋予芳草、白云，让地上芳草、空中白云，俱深情地挽留诗人居住于此，故不由得脱口而出：“芳草白云留我住”。此句之妙，妙在自然天成，从而使诗人超然物外的思想情怀与芳草白云紧紧地勾连起来，达到熔情于景，物我化一的境界，以与前述“不买剡中山”句相照应。诗人用笔精妙而细腻，于自然描述之中，抒发情志，全无雕饰镂刻之痕，正显出诗人构思设色之奇巧。最后一句 “世人何事得相关”，这是全诗的主旨，也是诗人沉浸于山居草堂和芳草白云之间而发出的感叹。既然决心留住于此，世上还有什么事情能与自己相关联的呢?于此可见诗人幽隐之心已是坚定无移的了。

全诗写的是 “隐”，却未着一 “隐”字。不过，从诗人描写的居不买山，湖上峰闲以及芳草白云之间，人们还是能够强烈地感受到诗人决心远离尘世，归隐山林的思想情怀，这也正是诗人在写景言志上别具匠心，使满目的湖光山色，芳草白云无不透发出以隐寓志的感情色采，可谓 “隐” 自景生，志由 “隐” 显。从艺术风格上看，具有不假雕饰，风韵天成，情真意深，淡而有味的自然之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