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草醉春烟,深闺人独眠。
积恨颜将老,相思心欲燃。
几回明月夜,飞梦到郎边。
南北朝时期,南方城市商业贸易发展很快,商人作为一个新兴的社会阶层在城市生活中扮演着非常活跃的角色。商旅往来,造成家庭的离别。于是,诗歌中相应地就出现了大量的表现商人妇的离愁别怨的作品,使闺怨诗空前繁荣起来。这篇作品没有标明是写商人妇的,但格调却典型地体现了这类作品的特点。
“闺思”是写独处深闺的女子愁怨所常用的固定题目,“思”在这里是忧的意思。诗一开始并没写思,只写闺,勾画了一幅美人春睡图。首句写满眼春光烂漫,次句写人不赏春踏青而独卧深闺,两相对照,暗示了人物郁闷的心境。诗人是个很出色的画师,他懂得怎样画景物,才与主人公心境相应、对诗的情调起到烘托作用。所以你看,他把春景画得多慵倦:柔柔的青草伏在地上,仿佛醉卧在晨气中,让人联想到少妇的慵懒,它与“深闺人独眠”很自然地就形成一种映带关系。正当美景良辰,主人公不凭栏眺望春光、不临窗谛听鸟啼,却只是独自在闺房昏睡,其心情凄凉可以想见。“深”、“独”二字不仅写出环境的冷落,也传达出人物的心境,不言“思”而思自见矣。
三四两句申足题意,直写忧思的具体状况。按文字表面说,这两句是作者从旁叙述;但就其意思说,却是主人公的心理活动,是她的感触。“积恨”意味着离别时间的久远。时光飞逝本催人衰老,何况心中久积着幽怨不得排遣,更使人愁容不展,红颜憔悴。此刻,主人公虽是睡着,却辗转难以成眠,想到自己的不幸命运,黯然伤神。但是,她毕竟深爱着丈夫,怀念往日的情爱,所以旷久伤怀之余,她只有更热烈的思恋。焦渴的相思像要使心燃烧!古诗中有“忧心如焚”之句,“相思心欲燃”正是那个意思。被隔绝的爱是人生最大的痛苦,长久的相思必然伴有深沉的忧伤。对此人是无可奈何的,只有忍受,但在无可奈何地忍受的同时也要以各种方式超越它、将它升华。诗中的主人公是以梦来超越它,达成理想的非现实态实现的。诗最后的两句,推开画面,使主人公的思念展现为一个时间的流程,最终完成对这一执着痴情的思妇形象的性格塑造。“飞梦”与前面的“独眠”相呼应,使结构在跳跃中显出内在联系。这是作者的用心绵密之处。
作为文人作品,这首诗还残留着很重的乐府民歌的痕迹,比如联与联之间的跳跃度大,就是继承了乐府诗的传统。但诗中语言的组织,显然已很注意工整,并带有锤炼的色彩;音韵安排也显出一定的韵律意识,大体符合律调,读起来声韵和谐流畅,非常悦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