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坦率狂生,尖刻严苛有何不可?

在清华园读大学四年级的时候,钱先生选修了吴宓先生的《中西诗的比较研究》。学生们上课时从来都不发问,只是赶快记笔记,教员也不提问。吴先生的课,上课的时候用中文来讲,讲完之后就问钱先生:“Mr Qian的意见怎么样?”而钱先生的回答也总是先扬后抑,吴先生听了之后总是颔首唯唯。

当年的清华园,同学们大多喜欢聚集在一起搞活动,喝喝咖啡,谈谈文学。据说有一次,曹禺在聚会上看到了吴祖缃,便偷偷对他说:“你看,钱锺书就坐在那里,还不赶紧叫他给你开几本英文书?”

当时清华图书馆的藏书很丰富,中文外文都有,并且整日对学生开放,但也因为书的数量比较多,很多同学都不知道在浩瀚的图书中从何入手。吴祖缃听完,快步走到钱先生的跟前,请他给自己开三本英文书。钱先生随手拿过一张纸,飞快地写满正反两面。吴祖缃接过一看,上面竟记录了40多本英文书的名字,还包括书籍的详细简介,不禁叹服不已。

钱先生读书之多可以说是冠绝一时。青年时候的钱先生,血气方刚,凡是来向他请教的人,他也不管对方来头有多大,都很坦率地向对方表示批评指责,有的时候也会常常让别人下不了台,感觉难堪,钱先生因此成了不可接近的“狂生”。在他看来,明确地向对方指出错误的地方,能够更好地让对方知道自己错在何处。

钱先生并非只是针对别人的错误,他对自己的要求也非常严格。钱先生每写一篇文章就会进行反复几次的修改,基本上没有满意的时候。郑朝宗作为一个最先拜读钱先生《谈艺录》的人,他曾经说自己第一次看的时候就觉得特别精彩,谁知道第二天再看的时候,文章已经被涂抹得面目全非了,之后不知道修改了多少次,这才开始排印。有人说,钱先生在这一点上有与巴尔扎克一样的癖好,喜欢在校样之上润色文字。不过,两者也有不同点。巴尔扎克喜欢“修改”,而钱先生则喜欢“修增”。在排印之后,钱先生对文章的修改仍然觉得不太满意,所以后来读者们在看到这本书的时候也就会发现有很多的“补遗”和“增订”,这些就是钱先生对自己要求严格的体现。

有人觉得钱先生对于学术研究的要求实在是太过于苛刻了,也有人说他不过是太追求真理,不求装饰自己罢了。但不管是哪一种说法,它们都反映了钱先生对待学术的态度,对待自己的态度。倘若这样做能够把学问做得更好、更细致的话,那么严苛一点又有何不可呢?

在笔者看来,能够面对真理,严格要求自己,对于错误的东西从不姑息,光明磊落,甚至能够直言告诉别人自己心中所想,这样的人,才算是真正地做到了坦率真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