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斯兰的起义(节选) [英国]雪莱》读后感

第一歌       

       

被践踏的法兰西已丧尽最后的希望,

像一场了无痕迹的繁华春梦;

我一跃而起,摆脱了失望的幻象,

爬上高接云天的海岬的顶峰,

洞窟密布的岬底有白浪汹涌;

我看见金色的曙光乍然涌现,

唤醒了每个云朵和浪花的幽梦,

可惜这恬静的风光如昙花一现,

转眼间地动山摇,似末日逼近了眼前。

       

我屹立不动,忽听得隆隆的雷声

从远天里滚过风平浪静的海洋;

上下四方,一片迷雾氤氲,

仿佛长蛇阵一般蠕动,抖晃,

这杂沓的行列遮没了东方的太阳:

一切的声响顿时归于喑哑,

森林和海洋寂静得令人恐慌,

无边的黑暗比黑夜还要可怕,

一如泼瓢大雨向地面倾注而下。

       

听!那不就是飞驰的疾风,

扫过大地和海洋?瞧,那闪电,

喷出火光来撕裂淫雨的天空,

被鞭打的海洋掀起金光万点,

海底沸腾了,旋风把巨浪席卷,

闪电,冰雹,黑暗,飞旋急转。

稍顷风雨暂停,海鸥出现:

才躲进洞里去悲啼,又出来刺探——

天上可曾晴朗?人间已否平安?

       

这一场势不可当的暴风骤雨,

劈开了可怕的黑暗,豁露出蓝天,

天上点缀着无比柔丽的云朵;

就在这一角静穆的苍穹下边,

轻颤的绿海如翡翠一般鲜艳;

海底到处呈现出一片宁静,

可是高空里,在大地与云霄之间,

数不尽的云块正在疾驰飞奔,

如落叶遇上秋天的风暴,纷纷飘零。

       

旋风与云端之间的这一场比武,

没完没了,愈打愈来得凶猛,

而那一角蓝天却愈加静穆;

蔚蓝的天光透进了白云的隙缝,

白云静静地偃卧在深邃的远空。

就在这当儿,半轮苍白的月亮

漫步于太空,步态那么庄重;

雾霭哪里经得起月牙的锋芒,

都纷纷逃散,如露华遇上了中天的烈阳。

       

我唯有瞪目凝望,心醉神往,

让幻想驰向高空,明月,白云;

我就这样待着,似有所期望,

期望些什么,我也说不出究竟。

那浮游在蓝天里的洁白的月轮,

突然之间被一团云翳遮暗;

一个黑点在驶近,如乌云,似人影,

又如落日时分的一条大海船,

打从遥远的海上飞快地驶向近端。

       

又如一叶扁舟驶出峡口,

两岸高耸着一连片苍郁的山岭,

山下的大河吞纳了一切的泉流;

飞快的航速使船身颠簸不停,

帆呀,桨呀,水流呀,协力前进;

那露出天光的云罅里正是这景况:

飞出了一个长着羽翼的精灵,

它驾着四方的天风不断扩张,

风暴挈着灼热的闪电,猛追若狂!

       

这惊险的追逐使人眼花蒙眬!

直叫你凝神屏气,多可怕的景象!

因为我确实看见,在高空之中,

苍鹰和巨蛇正在恶斗一场!

苍鹰猛冲了好一阵,这才懒洋洋

在我站着的那座巉岩前边

不断地左右盘旋,上下翱翔,

高临着一泓大水徘徊流连,

它一声声哀号惊动了长空的寂静无边。

       

一摊天光洒落在它的翅膀上,

照亮了它身上每一根金色的羽毛——

鹰毛与蛇鳞交错,莫辨真相!

铠甲一般的蛇皮绚烂辉耀,

穿过苍鹰的羽毛而光华四照,

蛇身一大圈一大圈缠牢盘紧,

柔细的蛇颈回避得那么远,那么高,

长着美冠的蛇头十分小心,

密切注视着苍鹰一对直勾勾的眼睛!

       

苍鹰一圈又一圈盘旋打转,

哗啦啦扑打着翅膀,发出悲鸣,

它不停地翱翔,有时高入云端,

叫人看不见它越来越小的身影,

有时下降,犹若力不自胜;

可是它依然一声声哀号悲啼,

忽然迫不及待地掉转头,狠起心,

用嘴爪朝着蜷曲的巨蛇猛袭,

巨蛇也照准它心房,要给以致命的一击!

       

在这场惊心动魄的搏斗场上,

燃起了多旺盛的生命与力量的火焰!

自从这两个奇异的敌人一上场,

太空里就给掀起迷雾一片,

宛若大海上滚滚白浪滔天——

鹰毛被扯落,在辽远的高空里飘荡;

亮闪闪的蛇鳞在苍鹰的脚爪下飞溅;

一如点点火花在黑暗中闪光,

鳞毛飞落,鲜血染污了喧嚣的白浪。

       

这瞬息万变的战斗——忽而停顿,

忽而改观,直闹得天昏地暗;

有时候巨蛇缠绕着它敌人的脖颈,

绕了又盘,把它牢箍紧缠,

直缠得苍鹰昏沉沉痛楚不堪,

这才奋翅飞去,来到海边上,

疲乏地拍动着翅膀,失望非凡,

它再也休想击败它的对方,

巨蛇却昂起鲜艳的蛇冠,得意扬扬。

ⅫⅠ       

接着在一滩雪白的激浪边缘,

它们一块儿跌倒;也就在这里,

大蛇放松了那使人窒息的盘圈,

疯狂地折腾着身子,把天风鞭笞;

那猛禽为了要挣脱环链的磨折,

在绝望中抖擞着它不可征服的翅膀,

配合着它那筋强力壮的脖子,

猛可地一使劲,把链环挣脱精光,

像火山中迸出的一团烟,迅速向高空飞翔。

ⅪⅤ       

双方斗尽了心机,耗尽了力量,

打了老半天,分不出胜负高低;

这可怕的搏斗好容易才有了收场: ——

眼看白昼的灯光就要灭熄,

蛇身折断了,僵硬了,没了气,

高悬在空中,最后落入大海;

苍鹰也扑扇着翅膀,发出哀啼,

飞过大陆的上空,力竭气衰,

驾驶着精疲力尽的风暴,飞向天外。

ⅩⅤ       

暴风雨也随着苍鹰逃遁无踪,

海洋,大地,和天空光芒四照,

山峰似的波涛被落日映红,

激荡骚动,在寂静中厉声呼啸,

这般的风光和声籁有多么奇妙!

我绕过陡峭的小径来到海滨,

黄昏的景色何其明媚多娇,

我发觉这儿的海岸是那么宁静,

仿佛是熟睡在摇篮里的无梦的幼婴。

ⅩⅤⅠ       

有一个明媚犹如晨光的少女,

坐在岩石下,坐在茫茫的海滩上,

她像一朵鲜花那么绰约,

点缀着冰天雪地的荒凉!

她一双纤纤的细手交叉在胸膛,

系在她黑发上的发带已松散,

她坐在那里望着海上的波浪;

冷清清的海标前停泊着一条小船,

和她一般美丽,像爱情遭到了希望的冷淡。

ⅩⅤⅡ       

看来这俏丽的女郎曾亲自在场,

观望那一场难以想象的恶斗,

此刻她温柔的眼睛已厌倦太阳,

就因为太阳照见了她的哀愁;

她的泪水静悄悄不停地直流,

她的泪珠里有阳光晶莹闪烁,

微弱的海潮在海底精工细镂,

把锦簇的浪花甩在金沙滩上叹息,

每一阵叹息之后,她都要向海上凝睇。

ⅩⅤⅢ       

一看见受伤的巨蛇在波浪中泛游,

她的唇便苍白,张开,哆嗦,

呆滞的眼睛里再没有泪泉迸流,

她也没有失声号啕大哭,

她只是霍然而起,喃喃唤呼,

任疾风吹开她的黑发和晶亮的衣袍;

临海的山谷张开了它的洞窟,

当场逮住她的这一阵呼号,

撒入流荡的天风,像银铃般清脆缭绕。

ⅩⅠⅩ       

她的语言的旋律十分奇妙,

也许这旋律根本不属于人间。

我独自谛听着那更其动人的秘奥——

但觉一声一啭都饱含着爱怜;

巨蛇却十分熟悉这甜蜜的语言,

原来那就是它和她共同的乡音,

它再也不在白浪里踯躅不前,

却加速向波光绿影的岸边挨近,

一直游到她洁白的脚边,方始憩停。

ⅩⅩ       

于是那少女重新在沙滩上坐定,

痛苦地交叉着双手,不住地哭泣,

一面又唱出令人难解的乐音,

优美的声调配合着动人的丰姿;

她敞开了胸膛;碧绿的涟漪

立即在大理石似的海面上晃荡,

可只是短短的一刹那便了无痕迹,

因为再也不消第二次晃荡,

巨蛇便听从了召唤,蜷伏在她的胸膛。

ⅩⅩⅠ       

然后她站起身,对我笑眼相迎,

她宁静而忧郁的眼睛是那么美丽,

犹如昼光依恋着天空时的黄昏星

以利箭般光芒撕裂着深红的天际。

她说:“失望把你从梦乡引到这里,

但失望无益;悲痛尚不失为贤良!

你若要彻底弄明白其中的底细,

只消你敢陪我和巨蛇一同出航,

经历一次神奇的航行,远渡重洋。”

ⅩⅩⅡ       

她的声调极尽了狂热和伤心,

却是我一往爱听的美妙的音响,

我哭了。“这美丽的少女竟单身只影,

跟那条凶猛的巨蛇远渡重洋,

它的头就搁在她心口,谁能设想:

巨蛇几时将吞下这纤纤的肉体?

我正在思量,海潮开始荡漾,

奇异的小船像月亮的阴影在摇曳,

水底倒映着满天繁星,明灭闪烁。

ⅩⅩⅢ       

这小船设计得真奇妙,它根本没有帆,

弯弯的船头用薄薄的月华宝石制成,

仿佛是一面网,精雕细嵌,

哪怕最轻微的风儿,无声无息,

从容不迫,掀起海波粼粼——

也休想逃得过这面罗网的擒获;

我们上了船——但见群山崚嶒,

朝星光熠熠的海面横眉怒目;

在幽暗无际的波涛中,我们登上征途。

ⅩⅩⅣ       

我们一路航行,那个少女

讲了一个奇异而可怕的故事,

一如奇异的梦,直吓得梦中人脸发青;

时光是午夜,水流浩渺无际,

波涛滚滚;这一个雄伟的话题

涌出了她的心胸,她向我凝望,

一双眼睛直朝着我的心底

投进一脉灼热的、圣洁的爱之光,

她还没蠕动嘴唇,气氛已十分紧张。

ⅩⅩⅤ       

“别做声,且静听!好多事你会弄懂,

好多事依然想不透,说不出究竟,

且把它留在流动不息的未来的黑瓮中;

你要知道,远在太古浑沌,

世间万物为两种力量所均分,

它们统治着这世界,势均力敌,

它们无处不在,万古长存。

这两个精灵,两个神,是孪生兄弟,

跟思想和生命同时挣脱子虚的母体。

ⅩⅩⅥ       

“这世上最早的居民,孤零零一个人

屹立在混沌的边缘。瞧那远方!

暴风雨的渊底跃出了两颗流星,

在那荒漠的深渊上空闪亮:

那血红的彗星和晨星,它们的光芒

混合交错,在进行一场鏖战;

这人内心里的种种思想

也在可怕的共鸣中发生混战,

彗星一陨落,他转身去使他兄弟鲜血飞溅。

ⅩⅩⅦ       

“于是罪恶得胜了,这罪恶的精灵,

它是个形状千变万化的力量,

名目繁多的形象;这恶魔得了胜,

统治着苦难的世界,得意扬扬,

叫新的一代苍生劳顿奔忙,

饥饿,流浪,疯狂,相互憎恶,

还怨恨善良;为了和永恒的仇敌对抗,

善良也一变它柔丽的星座的面目,

化作一条恶蛇,人和兽都不肯放过。

(王科一译)

【赏析】

《伊斯兰的起义》是雪莱1817年9月间写成的一部长诗,雪莱夫人在专为此诗写的题记中说,雪莱是在定居于离伦敦不远的马洛镇时创作的这首诗。马洛镇邻近泰晤士河,风光绮丽,诗人常常驾一叶扁舟在河上漫游,或漫步于郊野。与风光绮丽的风景形成鲜明对照的是这里居民生活的贫困,雪莱在写这首诗的过程中,就走访了大量的“贫穷之家”。就是在这样一个具有强烈反差的、富于浪漫主义色彩的背景下,诗人进行了灌注着强力批判的诗意遐思。

这部叙事诗的大致情节如下: 莱昂和茜丝娜是反抗暴君奥斯曼的一对情侣,茜丝娜是莱昂父母收养的孤儿,在莱昂去解放暴君统治的“黄金城”时,她也组织了一支“娘子军”支援莱昂。在对暴君的战斗中茜丝娜被敌人绑走,囚禁在水上岩洞中。莱昂也被俘,在押解途中,被一个老隐士搭救。莱昂深思爱的真谛,认为真正的爱也要爱敌人,在群众攻入宫殿要审判暴君时,莱昂说服群众放过了他。地震中的洪水冲决了岩洞,茜丝娜在海上漂流,被船员救起。暴君纠集军队再次向革命群众发起进攻,莱昂被敌人围困,这时茜丝娜骑马冲进来,救出莱昂。但各处的暴君纷纷发兵镇压革命,茜丝娜再次落入敌手。为了营救茜丝娜,莱昂蒙面来到元老院,他告诉暴君,只要把茜丝娜送到自由之土美国,就告诉他们莱昂的行迹。暴君起誓答应了蒙面人的要求,莱昂摘下面巾,献出自己,换取茜丝娜的自由。暴君出尔反尔,不仅未放茜丝娜,还将莱昂拘捕,押赴刑场。能为争取自由而牺牲,为所信奉的真理献身,莱昂和茜丝娜都感到骄傲和幸福,他们在生命结束的时候,终于“找到了港口给自己安身”!

《伊斯兰的起义》原来的题名为《莱昂和茜丝娜》,莱昂,希腊文的意思是“人民”;茜丝娜,意思是“女人民”,副标题是“黄金城的革命”,诗歌的主题是歌颂革命。在出版时,出版家奥里艾尔受到外界很大压力,因为诗中攻击暴君和宗教的地方非常激烈,他要求雪莱修改题名,对很多文字也进行了处理。从诗名来看,“伊斯兰的起义”实际和内容没有太大的联系,诗歌表现的是莱昂和茜丝娜对奥斯曼土耳其暴君的反抗,将人物活动从欧洲移到亚洲反而使诗歌所表现的对暴政的反抗具有更广泛的代表意义。

但诗歌又不仅仅是一般的政治抒情诗。狂放的想象,激昂的诗意情思,深邃的哲学思辨,浪漫离奇的情节设置,和诗人对人类生存价值的思考,已经使诗篇超越了对哪一场革命的具体指称,从而为这首诗增添了无穷的艺术魅力。全诗由“献歌”和另外十二歌构成。开篇的献诗是给自己第二个妻子玛丽的,诗人在黑暗压迫下阅读学习,孤独无助,玛丽的出现对他是莫大的安慰,她用爱将诗人从死亡手中争夺过来,促使诗人发出“三千年时光所积累的回响”。诗人通过学习所悟到的真理在玛丽的激发下像星辰冲破晦暗,发射光芒。玛丽成为“爱”和知识、智慧的象征,依靠它们,诗人唱响了反抗压迫的序曲,也为全诗奠定了一个辉煌的基调。

在第一歌中,诗人向我们展示了磅礴大气的象征性描写,他用隐喻的手法呈现了“蛇”与“鹰”的搏斗,也就是善恶之间的搏斗。诗人把善与恶比作太古浑沌的一对孪生兄弟,他们相互斗争,最后恶魔得胜,统治了“苦难”的世界。蛇、鹰分别对应着善和恶;善良之所以对应着蛇,是因为善良为了对抗恶,也“一变它柔丽的星座的面目”,而“化作一条恶蛇”,这是一种新的意象意蕴的开拓。人世为恶魔所统治,经受着“一场与我无涉的灾难”,但却引起“我”的同情,诗人用“我的思想在梦里守望着一个熟睡的婴孩”这样诗意的语句表达自己对芸芸众生的同情与怜悯。

在《伊斯兰的起义》中,雪莱也表现出他诗意哲思的才能。他对暴政也有自己独到的理解——在暴政下,无论是暴君还是被压迫者“都在奴役中身心憔悴”,暴君和奴隶,牺牲者和执刑吏,他们“个个都屈服于一种权力的淫威”。暴政不仅仅是对被迫害者的奴役,对暴君自己也是一种禁锢,他们在压迫性的统治中也会因对付反抗而心力交瘁。正因为有这样悲天悯人的胸怀和高屋建瓴的视野,雪莱对“爱之规律的真谛”也有了独特的解释,他认为真正的爱就要做到“爱敌人”,要做到挡住刺向敌人的矛,因为在他看来,灾难总是哺育灾难,痛苦总是孵化出更彻骨的痛苦。也正是在这一浪漫而又充满哲理的对爱的理解中,莱昂最终说服攻入奥斯曼皇宫的群众,免除了对暴君的审判。对女性,对男女之爱,雪莱也有独到的思考:“女人做奴隶,难道男人能自由?”女性也应该在社会解放中挺身而出,茜丝娜们应该呼吸自由的空气,不能被“关进坟墓,自甘腐朽”,女人的解放最终也意味着男人的自由。

在诗歌的叙事上,《伊斯兰的起义》充分表现出浪漫主义的特征,很多情节的设置飘忽不定,具有梦幻般的色彩。如在与暴君的战斗中莱昂被打昏,幻梦般被囚禁在栅牢中,一个老隐士忽然出现,打开镣铐解救了他。茜丝娜的获救也很神奇,她被暴君侮辱后,囚禁在水上岩洞中,鹰唤醒了她的力量,地震引发的洪水把洞口冲决,茜丝娜在水上漂流,被船员救起。她向船员揭露暴君的罪恶,船员们被感化,愿意誓死保卫自由。在莱昂被围困的万分危急的时刻,茜丝娜骑着一匹白马飞驰而过,将莱昂救起。这些与现实若即若离的事件在诗歌中表现出来,空灵俊逸,浪漫脱俗,传达出浪漫主义诗歌的神韵。

茜丝娜和莱昂最终被暴君押赴屠场,死亡的游行震动了大街小巷,“欢乐把恐惧的氛围冲散一光”,受惊的大地响彻洪亮的回声。受刑的人神采飞扬,游思万里,“残酷的执法奴隶”反而充满了“畏惧和狐疑”。当火焰被点起的时候,“一片惊慌吓慌了得意的人们”,而男女主人公则化为“长着翅膀的思想”超脱出死亡,他们从死亡的火焰中飞升,搭乘一条小船,在航行了三个昼夜后最终找到了“给自己安身”的港口。雪莱以超拔的想象对莱昂和茜丝娜的死亡作了最富灵性的描写。肉体的死亡,却是精神的升华,体现了浪漫主义对精神超越的执著爱好。正如鲁迅所说,《伊斯兰的起义》“有无量希望信仰,暨无穷之爱,穷追不舍”(《摩罗诗力说》)。希望和信仰成为他们信念的坚定支撑,诗歌主人公为了实践自己哲学思考中的“爱”的信念,情愿牺牲生命。

《伊斯兰的起义》是一首典型的浪漫主义诗歌,它在艺术表现上追求强烈的对比、夸张,在题材、情节的设置上新奇独特,诗意飘忽,不追求严格的逻辑。诗歌想象自由狂放,又饱含哲思,富于崇高之美。诗篇中常常有跨越时空的雄奇壮丽的自然景色的描写,惊心动魄的战斗场面扣人心弦,壮阔恣肆。在诗歌艺术的诸多方面都以超乎读者想象的方式实现了人们对于浪漫主义的审美期待,这使它必定成为亘古以传的浪漫经典,为人们世代传颂。

(俞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