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板棚的玻璃窗户上,
像燃烧的向日葵一样
挂着孩子们的脸蛋儿
直射下来的阳光也因为刺眼而折回
我也转过身去,
忧伤的影子尾随在我的身后。
在一个胡同的拐弯处我停下了脚步
堆着一小堆焦灰的篱笆下,
金钟花结出了小花骨朵。
在那个山坡上奔跑的少女
她的微笑因为少了一颗门牙
没有一点点邪恶
我的心像醉酒一样惬意
带着微笑的影子在前面引路。
(崔雄权 译)
【赏析】
具常的诗歌具有明显的存在主义倾向,在战后朝鲜半岛南半部的文坛上自成一统。《焦土之诗》是由15首诗组成的组诗,以批判的历史意识和存在主义的问题意识观照意识形态的差异造成的民族分裂,并表现出对朝鲜战争的悲剧性体验。朝鲜战争虽然在1953年宣告暂时休战,然而其派生的问题却给以后的韩国现代史留下了深刻的后遗症,20世纪50年代最为直接地处于这种影响范围内。这一时期,南北分裂已成定局,冷战观念全盘支配着社会生活。这种情况下,思想与言论自由无疑会受很大限制。一方面战争带来经济的窘迫、人命的死伤、自由党政权的独裁、人性的丧失、贱民资本主义的泛滥,以及全民性悲观主义的汹涌澎湃;另一方面美国与西欧对韩国的影响力增大,导致传统的价值观崩溃,西方思潮急速涌入。韩国50年代诗歌不能不直接或间接地对这一现象做出反应。此处节选的是组诗的第一首,描绘了战后悲惨的生存场景。生存场景的遽然变化,灾难性的打击,个体生命中无法承受之痛楚都成了悲剧体验的组成部分,但悲天悯人也于事无补,本诗体现了一种恬淡、自信的气质,给人以鼓舞。
第一节中的“木板棚”与“向日葵一样”的“孩子们的脸蛋”形成了鲜明的对比,表现战后生存条件的恶劣。一个“挂”字将空虚无助、百无聊赖的心境烘托出来。本诗开篇就弥漫着忧虑而无奈的情愫。战争带来的打击是毁灭性的,天真可爱的儿童也难逃此劫,即使他们是最无辜的。而且,作为战争双方的韩国与朝鲜不过是列强纷争的牺牲品。
第二节用比兴手法将“我”与“直射下来的阳光”并置,阳光因“刺眼而折回”,“我也转过身去”,无法面对可怜的孩子们的脸蛋,于是“忧伤的影子尾随在我的身后”。
第三、第四节表现出悲伤但不绝望的感情,能够从悲伤中吸取力量鼓起勇气,没有希望的百姓,不会绝望,只会越来越坚强,以改变现状。勇气的源泉就在眼前“金钟花”在“焦灰的篱笆下”“结出了小花骨朵”,自然界能够从战争的创伤中迅速恢复过来,表现出不屈不挠的气质;同样,国家的未来也能从“奔跑的少女”的“微笑”中看到希望。或者说为了祖国的花朵也要永远怀有希望,来迎接每天崭新的太阳。
最后一节强调了充满希望的心情,信心大增,“我的心情像醉酒一样惬意/带着微笑的影子在前面带路”。这里的影子与第二节的影子相比不仅仅是由“忧伤”变为“微笑”,而且“我”也被影子“尾随”的被动转为“引路”,陡然增加了几许斗志,给本诗加上了一抹绚丽的亮色。
全诗不长,多处运用类比、对比、比兴等手法将多个意象场景衔接起来,让读者跟随叙述者的脚步,走过了战后普通的一段路。生动的场景、变幻的意象,将“我”的情绪体验一一勾勒出来,印象深刻,久久难忘。
这首诗并不标举特别的倾向性,只是诗性地认知生活的各个方面以及与之相关的喜怒哀乐之情,并进而升华为诗,体现出存在主义的诗歌意识及深藏其中的人道主义精神。
(马 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