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爱是罕见地珍贵,
它追求着崇高与奇异;
绝望与否定的交配
孕育出这一个孩子。
宽宏大度的绝望
向我展示非凡的东西,
虚弱的希望无法飞翔,
只会扑腾华丽的羽翼。
尽管,我很快就会进抵
我扩张的灵魂定居的所在;
然而命运插进了铁楔,
总是站在中间百般阻碍。
命运睁开好嫉妒的眼睛,
决不愿看见完美的爱之接触;
我俩的结合是她末日来临,
她骄横的权威将被废黜。
因此,她发布铁的命令,
将我们流放到遥远的两极,
(虽然爱的世界仍围绕我们运行)
这两极呀,无法拥抱亲昵;
除非旋转的天庭崩坍,
地球在痉挛之中破裂;
世界被挤压成一个平面,
我俩才可能得以团聚。
虚伪的爱恰似那条斜线,
总能从各个角度致意问好,
而我们的爱却是平行线,
永远延伸,却绝不相交。
因此,将我俩拴在一起的爱,
遇上了命运在从中作梗,
只能是精神的相互交缠,
恍如两颗遥遥相对的星星。
(汪剑钊译)
【赏析】
什么是爱?应该说,与其他情感相比,爱情本身就应该是一种最为宽泛自由、不受束缚、弥足珍贵的情感,要给爱情下一个定义,本身就是一个悖论。然而,天下有情人总是根据自己的情感体验,制定着属于自己的各种各样的“爱的定义”。而马韦尔的《爱的定义》更是不同寻常,所要表达的是完美的爱情必然分离这样一个抽象的命题。在马韦尔看来,没有实现婚姻的爱情才是真正的爱情。而实现了婚姻的,未必就有爱情可言。他的这一定义,与他自身的情感经历有着必然的关联。人们认为,这一“定义”的产生,与他对玛丽·费尔法克斯的情感密切相关。
1650—1652年,马韦尔在费尔法克斯将军家中,给将军的女儿玛丽当家庭教师。尽管马韦尔对玛丽产生了真挚的爱恋,但是正如其他类似的“圣·普乐”式的爱情一样,生于1638年的玛丽,后来于1657年嫁给了白金汉公爵乔治·维利耶(1627—1687)。诗人的这一真挚的爱情,之所以没有得到回报,与社会的等级观念是分不开的。如同《新爱洛绮丝》中的圣·普乐和朱丽小姐的爱情一样,尽管符合自然法则,但是却是被社会法则所不容的。所以,可以说,马韦尔以完美的爱情必然分离这样的独特的爱的定义谴责了社会和命运的不公。是命运“睁开好嫉妒的眼睛”,并且“发布铁的命令”,将他们驱赶到“遥远的两极”。
该诗充满了具体可感的形象。为了表明等级观念的对真挚爱情所产生的巨大压力,诗中用了一些鲜明的自然意象,以“天庭崩坍”、“地球在痉挛之中破裂”、“世界被挤压成一个平面”等夸饰手法,表明他们的爱情所遭受的巨大的社会压力。
诗中另一个主要特色是使用了多恩式的奇喻手法。尤其是“平行线”和“斜线”的比喻,用得新颖贴切。诗中认为,虚伪的以婚姻为结局的爱情是一种斜线,两条线尽管交叉,但是难以持久,而且也不正直;然而,他和玛丽的爱,尽管难以在婚姻中发生交叉,却是永远向前延伸的。这永远延伸的“平行线”的意象,具有正直、平等、永恒等太多的内涵,达到了出奇制胜的艺术效果,体现了玄学派诗人的独具的智性。而最后一行的两颗星辰的比喻更是让这一爱情得以净化和升华。
(吴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