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芥塘佛寺·贺铸》原文与赏析

贺铸

青青麰麦欲抽芒,浩荡东风晚更狂。

微径断桥寻古寺,短篱高树隔横塘。

开门未扫杨花雨,待晚先烧柏子香。

底许暂忘行役倦,故人题字满长廊。

诗题下注“庚午三月赋”。庚午为哲宗元祐五年(1090),作者三十九岁,在历阳(今安徽和县)石蹟戍任职。

这是一首游赏写景诗。首联写历阳春景。三月的大麦田青青一片,麦子刚刚抽穗,是一派丰收在望景象。“欲”字写出麦苗有开始成熟的预兆,用字颇有分寸。江南三月,春风浩荡。“狂”,放肆。浩荡本是用来形容水的广阔壮大,用它形容春风显得别致。可以想见此时春风尽情吹,正抽穗的麦尽情长的情景。

颔联写寻访古寺。这里已经有些荒落,游人稀少,路径难通。“微径断桥”,写路途经过; “短篱高树”,绘古寺外景。由一条小路,经过一个残缺的桥,在短篱围绕、高树掩映中才见到古寺;佛寺对面是一个细长池塘,大概就是诗题所说的芥塘,故古寺以芥塘命名。作者用景物环境描绘,兼写寻访过程,至于古寺状貌,一点未写,须读者用想象去填补。

颈联写到寺后情景。晏殊词“春风不解禁杨花,濛濛乱扑行人面”,人称杨花雨。这里用“杨花雨”切首联的“东风”。古寺少有游人,故杨花满地,亦无人清扫。进寺后其他所见都略去不写,只写一件事,“待晚先烧柏子香”。临睡前烧香奉佛,自不可少;烧的是柏子做的香,既芳香又易引人入睡。

尾联写夜宿佛寺的感受。因为受大好春光感染,特别是夜宿清静,一夜好睡,感觉是:几年来在官场奔劳的厌倦情绪,好象一下子全忘了。“底许”,犹何许,多少。底许暂忘,即暂忘底许。此时此刻,暂时忘掉了多少为作官而南北奔波的厌倦情绪。他在《冬夜寓直》中云: “陈物愁莫节,畏途怀故乡。十年泥滓贱,半生靴板忙。”说十年来官职低、奔波苦,加上仕途险恶,不免有厌倦情绪。此处的倦于行役正同此意。最后说: “故人题字满长廊”,题下注云: “壁间得魏湘、毕平仲、张士宗回所留字,皆吾故人也。”第二天临行前看见朋友们留在长廊壁上的题诗,这意外的发现,更使他高兴,他从这些题诗中得到了宽慰。如此结束全诗,显得格外含蓄。

宋诗多议论,缺乏蕴藉。贺此诗清新洁美,既不露雕凿痕迹,又含蓄有致。在当时,他的诗风既不同于苏轼、秦观,也不同于江西派的黄庭坚,倒有些酷似王、孟山水。此诗层次清晰,运笔委婉,格调清新、自然,在宋诗中不多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