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裳迮红袖|原文|翻译|赏析|鉴赏

罗裳迮红袖

(春歌之二)

罗裳迮红袖,玉钗明月珰。

冶游步春露,艳觅同心郎。

“罗裳迮红袖”,罗裳,罗裙。罗,丝织品,质地疏薄,透气,穿着滑爽。《释名·释采帛》: “罗,文罗疏也。”裳,下身的衣服,即裙子。《诗经·邶风·绿衣》: “绿衣黄裳。”毛传: “上曰衣,下曰裳。”迮,通“窄”,不宽。红袖,大红的衣袖。古代女子以窄小紧身的红袄长袖为入时、美观。 “玉钗明月珰”,玉钗,玉制的发钗,珍贵精美。明月,指明珠。《楚辞·九章·涉江》: “被(披)明月兮佩宝璐。”王逸注:“言己被(披)明月之珠,要(腰)佩美王。”珰(dang),古代女子的耳饰,即耳坠。明月珰,用明珠镶制的耳饰。汉乐府《孔雀东南飞》: “耳著明月铛。”第一、二两句是说,姑娘穿着罗裙,上身是窄小紧身的红袄,长袖,艳丽入时,头上戴着玉制的发钗,还有明珠镶制的耳坠,光彩华贵。前句写衣着,后句写首饰,用白描的手法,不用比兴,如实地刻画出了一个美女的形象。除此之外,如何描写美女形象,还有一个描写重点、描写部位的问题,一般文人的传统写法是从美女的眉、眼、口、鼻一直到脸庞、胫项,都作具体的描绘, 重点在于突出美女的容貌。譬如说“柳眉大眼” “樱桃小口”等等。而这首民歌的作者却不这样,他们抛开文人传统的写法,创造出了一种民歌常用的“服饰描写”的手法。俗话说“人凭衣饰马靠鞍”,采用“服饰描写”的手法,重点突出衣着、首饰,首先给人一个整体的鲜明的印象,至于面貌却留给听者(或读者)去想象了。这是一种实写“服饰”,虚写“面貌”的虚实相间的写法,既实写外观鲜明的形象,又留有虚幻想象的余地,使作者与读者思想沟通,共同塑造出人物的形象,不能不说这种手法是高人一筹的。汉乐府《陌上桑》在描绘罗敷之美时,就抛开文人“面貌描写”的手法而采用了“服饰描写”的手法,从而得到了成功。你看“头上倭堕,耳中明月珠。缃绮为下裙,紫绮为上襦”。作者并没有描写罗敷的口鼻眉眼,而是从服饰方面刻画罗敷的形象。这首民歌继承了汉乐府的传统,采用了“服饰描写”的手法,也是成功的。

下面请看第三句“冶游步春露”,冶,通“野”,冶游,即野游,各处游逛。步,脚步,这里用作动词,踏,踩。春,阳春,点明季节,直破《春歌》之题,同时又隐喻“心”,暗含男女爱慕之情在内。露,露珠,清晨或夜间才有露水,点明具体时间。踏露而游,很可能是大清早就出门春游了,也说不定是野游一夜,天亮仍未归呢!那么这位少女踏露而游的目的是什么呢?目的就是“艳觅同心郎”。艳,鲜明美丽。觅,寻找,挑选。同心郎,心心相印的如意郎君。结果怎样呢?民歌里没有说,全留给读者(听者)去想象了。当然不排除偶然成功的机会:这位大胆美丽的姑娘找到了“同心郎”,得到了幸福。你看: “打杀长鸣鸡,弹去乌臼鸟。愿得连冥不复曙,一年都一晓。”(《读曲歌》)这不是胜利者难得的喜悦和幸福吗?但是在罪恶的封建社会里,恋爱自由,婚姻自主是不可能的,以悲剧而告终才是结局的必然性。你听: “懊恼奈何许?夜闻家中论,不得侬与汝!”(《懊侬歌》)即使找到了“同心郎”也是不能团圆美满的。不幸的根本原因是封建社会制度造成的。不论结局如何,这首民歌在思想性上至少有两点是可以肯定的:一,民歌中的女主人公妆饰打扮而野游,不是去会情人,更不是去卖弄风情,而是正当地替自己去找可心的丈夫,这是封建社会千万个被压迫女子的理想与愿望。正如一首《子夜歌》所说: “始欲识郎时,两心望如一。理丝入残机,何悟不成匹?”他们“两心望如一”,希望与心上人成双成“匹”,这与当时贵族官宦所写的淫靡黄色的“宫体”是截然不同的。二,在封建社会里,女子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被关在闺房里,婚姻听从“媒妁之言”,由父母作主。这首民歌中的女主人公敢于冲破封建牢笼,走出闺房,自找“同心郎”,这种大胆举动的本身,就是向封建社会作斗争,就是向封建礼教挑战。如果说,前两句是从“服饰描写”的角度,用白描的手法塑造了一个美女的形象,那么后两句便是从“行动描写”的角度,用内在虚写的手法,刻画了一个大胆追求婚姻自主、敢于和封建社会制度斗争的巾帼英雄形象。人物形象至此才臻于完美,形象塑造至此才算完成。总之,这首民歌是一首反封建的颂歌,在75首《子夜四时歌》中占有突出的重要地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