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花丛里画楼新,玉女凭栏天上春。
明月一轮帘外冷,夜深曾照坐禅人。
“楞严寺”,即棱严寺。在浙江嘉兴。宋代名僧子璇(号长水)曾住此,著经疏甚多。原寺“久废,有力者侵为园亭。师(真可)有诗吊之曰:‘明月一轮帘外冷,夜深曾照坐禅人。’志欲恢复……。太宰公(陆五台)弟云台公,施建禅堂五楹。既成,请师题其柱,师为联语曰:‘若不究心,坐禅徒增业苦;如能护念,骂佛犹益真修。’谓当以血书之,遂引锥刺臂,流血盈碗,书之。自是接纳往来,豪者力拒,未完局。后二十余年,适太守槐亭蔡公,始克修复,盖师愿力所持也。”(德清《达观大师塔铭》)可见真可在保护佛教古迹方面,确实做了不少工作。
“百花丛里画楼新,玉女凭栏天上春。”初读来,这两句犹如艳体诗或婉约词摘出的名句。歌楼舞馆,百花盛开,玉女成群,日夜笙歌妙舞。“舞低杨柳楼心月,歌尽桃花扇底风”,可谓其乐融融。月月阳春,朝朝温馨,销魂时刻,仿佛置身于缥缈的仙境。“春”为传神之笔。然而达公此言,是为了下文着笔,是宾。“明月一轮帘外冷,夜深曾照坐禅人”两句,是全诗的主旨所在,是主。豪强强占寺庙旧址,修建园亭。公子王孙,美妇佳人销魂于此,醉生梦死,得到的仍是暂时快乐。歌尽舞毕之时,人老珠黄之日,料峭寒夜便会陡然而至。“冷”是诗眼。凡夫俗子的“春”,在达公辈看来是“冷”的。一暖一凉,形成巨大反差。歌楼取代寺院,既是凡人“沉沦幻海,颠覆迷津”的表现,也是对我佛的亵渎。佛家清心寡欲,寻求心灵的洁净与解脱。他们心中的春天是西天极乐世界、佛国净土。女色是他们最忌讳的,是成佛路上的最大障碍。昔日名寺,今成藏娇画楼,达公怎不痛心疾首。“夜深曾照坐禅人”一句,看起来平淡无奇,实则语意深长。达公苦心,常人难解。着一“冷”,道声“曾照坐禅人”,寓万千感慨,僧人超脱心态,见于言表。
该诗先热后冷,对比强烈,言简意赅,含蓄委婉。原诗有注说:“诗传诵久之后,感郡守恢复焉。”由此来看,则达公此诗,救一名寺,这不能不说是一大功德,此事也作为佛教发展史上的一段佳话被广为传颂。另外,此诗的艺术成就很高,说真可之诗在智旭等人之上,似乎并不为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