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尾回平野,檐牙出翠微。
望山怜绿远,坐树觉春归。
草合平吴路,鸥忘霸越机。
午凉松影乱,白羽对禅衣。
朴翁,即葛天民,字无怀,初为僧,名义铦,字朴翁,其后返初服,居西湖上,与白石为至交、常结伴优游,有诗词应酬往来。夔《夏日寄朴翁》有“风吹松树枝,怀我松间友”句,明叙他们之间的交游之情。此五言律是一首写景寓情之作,全诗于写景之中慨叹世事之微茫,借登临之意寄对仙道之追慕。
首联两句重于写景,“龙尾回平野,檐牙出翠微”,龙尾,即卧龙山。同友人结伴登上卧龙山,极目远眺,是一片茫茫辽阔的原野,而卧龙山脉曲折蜿蜒,盘缠回抱,恰似一条卧龙隐伏其间。这是大处落笔,粗略勾画。而细看呢,迷朦山气掩隐之中,一角寺庙隐现于山林之间,飘忽不定,给人以如仙欲飞之感。此一“出”字,初看似很平常,细加琢磨却甚觉有味,诗情画意皆隐于其中。颔联两句“望山怜绿远,坐树觉春归”,仍是写景,但作者的言外之意、象外之趣却更浓。远望山峦,一片青绿,生气勃勃,只可惜显得太遥远了,给人以可望而不可及之感,这是出句之意,欲扬先抑。但对句却没露这种遗憾。禅坐树下,静心悟道,不知不觉之中,春已来到身边,这不是太美妙了么?妙就妙在 “悟”。这是扬其“悟道”,似乎在昭示:莫叹道远不可求,只要你心存诚意,自会“春归”。这儿的 “坐”,不是消极的 “坐待”一切,而是心念佛祖,坐禅悟道,心地纯真,舍弃一切尘世杂念,天地之“春”,人世之 “真”,自可归而附之,这也是禅道所真正追求的。
颈联两句,作者触景生情,转而感叹世事的变迁无常。“草合平吴路,鸥忘霸越机”,卧龙山,正处于古吴越之地,最引人想到昔日在此地曾发生的那场吴越霸主之争。初越大败于吴,吴称雄一时。可后来,越转成霸主,吴王反成阶下之囚。世事之变,谁能一时料定?然而,一切都已成为过去,“平吴路”已经被深深青草蔓过,踪迹全无,就是当时历史的见证者“鸥”鸟也早已忘记了 “霸越”之机了。鸥鸟是作者诗中常叙之物,在其诗《华藏寺云海亭望具区》中感叹吴国之灭亡时最后诗云“谁能知许事,飞下双白鸥。”世事多变,过去的今皆泯然,故而诗人,最后还是归回到他的禅道境界中去,于是尾联云“午凉松影乱,白羽对禅衣。”此时日已中天,一股清爽的凉风迎面送过,惊乱了松枝影,也撩起了身边高僧的禅衣,禅衣随风扬起,飘飘然欲仙凌空,恰好与此时天空中盘旋高翔的白鹤交相映对。此情此景,如幻似梦,真让人产生“我欲乘风归去”的遐思,归向何方?自然是其所羡慕,所追求的禅幻境界,脱离人世,反朴归真。此联似是对朴翁的赞赏、羡慕,更隐含着作者对佛道生活的向往、追求。
全诗以写景为基调,融情于景,体现出一种清妙秀远的气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