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词曲赋文·王母池》原文与赏析

《诗词曲赋文·王母池》原文与赏析

吕 岩

昔日曾游此,如今九十春。

红尘多少客,谁是识予人?

昔年题字识曾来,事满华夷遍九垓。

无赖蛟虬知我字,故留踪迹不沉埋。

王母池位于泰山南麓登山中路的东侧。这里有一天然清泉,传说因西天王母每逢生日均在此举行蟠桃大会而得名。三国时称王母庐,唐时又叫瑶池。因西王母为群仙之首,且久居于此,故又名“群玉庵”。该庵坐北朝南,依山因势呈三进院落。建筑古雅,林木掩映,清泉甘洌。西靠唐代香火最盛的“老君堂”,东临富有传奇色彩的虬在湾,融宗教文史为一体,兼神话山水之众美。故自古即为名人骚客必游之地和道教师徒进香修炼之所。这里有郦道元“古者帝王升封咸憩此水上”(《水经注》)之记载和曹植“东过王母庐” (《仙人篇》)及李白“朝饮王母池(《泰山吟》)等诗句为证。据传八仙之一吕洞宾就曾多次来此。这里选的两首诗就是他两次游历此地的见闻和感受。

因据传作者是凡人修成的道仙,故其诗中既具有神仙色彩,又见出常人的感情;即反映了一种超凡拔俗的道教思想,又映衬出一种欲忘尘世而不能的矛盾心境。

第一首为正书五言绝句,写于宋绍圣戊寅(1098)三月廿一日。这首诗借追忆上次游历王母池之事以抒发其超然之趣与孤闷之感。

“昔日曾游此,如今九十春。”这两句是记叙,即对上次游历时间地点的简单交代。然又决非只此,尤其“九十”二字还暗示出了作者的身份决非凡人。俗话说“人生七十古来稀”,常人活七八十岁已属少见,可作者只视“九十”年前为“昔日”,若不是神仙岂能如是说。当时作者写这首诗时正好三百岁,以此前推,“昔日”当为210岁时。二三百岁还往来自如,其神秘之感和超然之趣跃然纸上。然细加品味,字里行间又流露出了一缕淡淡的伤感。

“红尘多少客,谁是识予人?”这两句应是作者孤独、苦闷情怀的直接倾吐:“人世间熙熙攘攘,有多少过客,可谁能真正认识我、理解我呢?”当然,这种心情的产生有多种因素。一方面,由于历时绵长,上次来王母池时的故人均已不在了,睹物思人,感慨万千。另一方面,自己虽已羽化成仙,可有谁知道我做神仙的苦衷呢?这说来话长,道教本渊源于古代中原汉民族的巫术,汉以后尊封老子为教主,以阴阳灾异为教义,以求长生、致太平为学道目标。同时,还创立了一套完整的神仙系统,道教经典《太平经》上就明写着神仙分四等:“一为神人,二为真人,三为仙人,四为道人。”在这种神仙的天国里,不仅等级森严,自由平等根本谈不到,而且稍有不慎就会灾祸及身。大的不提,就说那年去参加西王母的蟠桃会时,因忘了带寿礼而被西王母大骂一顿后赶出门外,其窘迫之态难以言传。当年自己苦苦修炼就是为了脱俗避恶,可哪里想到这仙界并不强似人间。是满足还是悔恨,是继续修炼成真人、神人,还是重返尘世,这酸甜苦辣,万般心绪世间谁人知?

第二首为行书七言绝句,写于宋政和丙申(1116)六月十八日。全诗通过对点虬化龙等往事的回忆抒发出了一种怀旧与自豪之情。

“昔年留题识曾来,事满华夷遍九垓。”这两句是说,从过去的题诗中可以认出我曾经来过王母池,现在有关我的故事已经盛传人间。“事”指有关作者“江淮斩蛟”、“岳阳弄鹤”、“洞庭捉鳖”等神话传奇。这既是对旧地重游的回忆,又是对过去英雄历史的炫耀。

“无赖蛟虬知我字,故留踪迹不沉埋。”这两句是说,狡猾无赖的蛟虬因理解我的诗意而被我点睛成龙,至今还留下一串脚印作为纪念。据宋焘 《泰山记事》载: “吕公题诗石辟,有虬常对诗顶礼,一夕,吕公复至,挥笔点其额,遂化龙飞去,因名飞虬岭。”另据《泰山传说》载:从前,王母池畔的小湾里有一小虬能兴风作雨,每逢干旱便普降甘霖,人们对它都十分感激。一天,它见吕公在湾东小山的石壁上题诗,就变成一个小孩在他后面轻吟,吕公觉其好玩,遂用笔在他脸上轻轻一点,想开个玩笑。不料,突然间一道水柱从湾中腾起,神虬便乘风飞去。原来这虬是东海一条小龙,因一眼有疾而暂迁于此。这时吕公已修炼成仙,经这一点龙眼疾即愈,遂返回龙宫,那原来的小湾就名虬在湾。作者在这里之所以又重提此事,除寄寓着一种对蛟虬的怀念之情外也有自我炫耀、不忘功名之意。

据史载,隋唐北宋时统治阶级在推尊道教的前提下,又提倡道、释、儒三教并用。从本诗所反映出的作者离俗而不忘俗、成仙而谈人的思想倾向中,也明显地看出当时儒教的现实性与人间性对道教的直接影响。

综观全诗,作者虽名写王母池,但对王母池内的诸多景迹却均只字未提,而是只轻轻点出“曾游此”、“识曾来”之后即将笔锋急转到抒写自己过去的事和现在的情上。这既避免了落入一般游诗的窠臼,又达到了以诗言志的目的。为了不致给人以离题之感,作者所写的事和情又都与王母池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可见作者在选材和构思上的匠心。

在语言上,这两首诗的共同特点就是用词自如,不事雕琢。如第一首四句就全是妇孺皆懂的俗字常词,真好像是刚从人们口语中信手拈来的。同时,为了表达的需要,作者还大胆地重复使用同一个词,如 “昔”、“识”、“字”均出现了两次。读来不仅无累赘重复之感,反倍觉亲切而自然。方回说: “不求工而未尝不工。”这足见作者驾驭语言文字的功力之一斑。

此外,点虬化龙等传说故事的化用,不仅增加了诗的神秘感和形象性,而且也使这两首诗具有一定的宗教文学价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