拉法格

保尔·拉法格(Paul Lafagure,1842—1911),法国和国际工人运动的卓越活动家,杰出的马克思主义理论家和宣传家。他为法国和国际工人阶级的解放事业英勇奋斗了一生,被恩格斯誉为“巴黎这个光明之城的一盏明灯”。①

1842年1月15日,拉法格生于古巴的圣地亚哥城(当时是法国的殖民地)。他的祖父可能是从法国波尔多迁居圣多明各岛的法国人,祖母是当地的一个黑白混血儿。他的外祖父出身于圣多明各岛上一个犹太人和法国人的混血家庭,外祖母是加勒比的印第安人。拉法格9岁时随家回到法国的波尔多城。父亲弗朗斯瓦·拉法格是个商人兼小葡萄种植园主。十九世纪六十年代初,拉法格在巴黎医学院求学,与进步学生组织了秘密团体“未来社”,经常在共和派报刊《左岸》上著文抨击路易·波拿巴的帝制统治。1865年10月,拉法格发起并参加了在比利时列日城召开的第一次国际大学生代表大会,在发言中提出“取消三色国旗, 采用单色国旗——红旗”,主张在法国建立民主共和国。为此,拉法格被开除学籍。青年时代的拉法格追求进步,具有资产阶级民主主义思想,同时也受到了蒲鲁东主义的影响。

1864年9月国际工人协会成立后,拉法格加入了国际巴黎支部,开始投身于工人运动。1865年2月,他受巴黎支部的委托去伦敦向总委员会汇报工作,因而认识了马克思。从1866年12月起,拉法格在伦敦一边学医,一边从事工人运动,任国际总委员会委员和西班牙通迅书记。在工人运动实践的锻炼和马克思的教育下,他认真钻研《共产党宣言》、《哲学的贫困》等著作,逐步抛弃了蒲鲁东主义,从革命民主主义者成长为共产主义者。

1868年4月,拉法格与马克思的次女劳拉结婚, 7月通过医学毕业考试,获得医学博士学位。同年10月,他偕同劳拉回到法国,积极宣传科学社会主义理论,参加国际巴黎沃希拉尔区支部的活动,帮助瓦尔兰等摆脱蒲鲁东主义的影响,接受科学社会主义关于废除生产资料有制,建立公有制的理论。1870年4月,拉法格协助瓦尔兰、弗兰克尔等建立国际巴黎支部联合会,并推动在法国其它城市建立国际支部。拉法格还与布朗基、特里东等保持联系,1869年春曾打算与他们合办《文艺复兴》刊物,得到马克思的赞助,后因缺乏经费未办成。

巴黎公社革命爆发时,拉法格一家住在波尔多市,任波尔多国际支部通讯书记。4月7日至18日,他亲自去巴黎会见公社许多领导人,并受公社委托在外省组织声援公社的活动。他在给马克思等的信中汇报了巴黎的情况,认为“巴黎正在觉醒!……国际正由幽灵变为现实。”他在《波尔多论坛报》上连续发表文章,生动地报道了巴黎公社的战斗风貌,赞扬公社的政绩。

1871年8月,拉法格因被梯也尔政府通缉逃亡到西班牙,在那里与巴枯宁操纵的密谋组织社会主义民主同盟的成员进行了坚决的斗争。他与西班牙国际支部的莫拉、帕布洛·伊格列西亚斯等一起创办《解放报》,深入到工厂作坊,向工人宣传革命理论,并于1872年7月建立了与巴枯宁分子相对立的国际新马德里联合会。9月,拉法格作为西班牙支部和葡萄牙支部的代表参加了国际海牙代表大会。他在发言中以大量事实揭露了巴枯宁分子的分裂阴谋活动,指出加强以马克思为核心的国际总委员会的集中领导的必要性。他投票赞成开除巴枯宁、吉约姆出国际的决议。会后,拉法格协助马克思、恩格斯起草《社会主义民主同盟和国际工人协会》,系统地揭露了巴枯宁集团的阴谋活动。

海牙大会后,拉法尔和劳拉旅居伦敦,与在国内从事工人运动的盖得等建立联系。1879年10月,法国工人党在马赛宣告成立。次年5月,盖得到伦敦经拉法格介绍会见马克思和恩格斯,并在他们的指导下起草工人党纲领。马克思口授了党纲导言,拉法格写了《法国工人党宣言》,阐述了党纲的内容。1880年11月,拉法格请恩格斯把《反杜林论》中的有关章节改编成《社会主义从空想到科学的发展》,并把它译成法文。拉法格认为:“这本小册子对法国社会主义思想的形成起了决定性的作用。”

1882年4月,拉法格夫妇回到法国,与盖得一起领导工人党。9月,拉法格与盖得等革命派退出了在圣太田举行的被改良主义的“可能派”控制的代表大会,在卢昂单独举行代表大会,重申坚持工人党的革命纲领,并把“可能派”清除出党。拉法格在工人群众中作了大量的宣传鼓动和组织工作, 政府当局多次以“煽动内战”的“罪名”对他进行迫害,于1883年和1891年两次把他投入监狱。1891年11月,他在狱中被工人选入国民议会(到1893年止),政府不得不把他释放。他成功地利用议员身份,在议会中提出大赦政治犯,实行政教分离的法案,在城乡各地宣传工人党的主张,扩大党的影响。正如劳拉所说,保尔很忙,他不仅用笔, 用嘴,有时还用拳头为党工作。拉法格还积极声援被压迫民族的解放斗争,支持波兰和爱尔兰人民争取民族独立的运动,赞扬马赫迪领导苏丹人民打败英国侵略军和中国军民在中国南部边境打败法国侵略军的胜利,指出“这是被剥削人民在报仇雪恨。”

八十年代末,随着欧美工人运动的发展,各国社会主义政党的建立,迫切需要加强国际无产阶级的联合。法国“可能派”勾结英国工联主义者企图抢先召开国际社会主义者代表大会,篡夺国际工人运动的领导权。在恩格斯的指导下,拉法格与其它国家的工人活动家一起于1889年2月在海牙举行国际代表会议,决定于7月14日在海牙举行国际社会主义者代表大会。拉法格被选为大会组织委员会书记,并参加起草《告欧美工人和社会主义者书》,为创建第二国际作出了积极的贡献。

恩格斯逝世后,修正主义思潮在第二国际各国党内日益滋长。1899年6月,法国独立社会主义者米勒兰参加资产阶级内阁,拉法格坚决反对这一背叛行动。 7月,有拉法格签名的法国工人党和革命社会主义党宣言中指出,社会党“不应该和资产阶级分享政权,国家在资产阶级手中不过是维护他们的统治和社会压迫的工具。社会党的使命就在于从资产阶级手中夺取政权并把它变成谋求解放和进行社会革命的工具。”1901年,工人党与瓦扬领导的革命社会主义党合并为法兰西社会党。1905年,法兰西社会党又与饶勒斯领导的法国社会党合并为统一社会党,拉法格为党的常设行政委员会成员,这一职务一直担任到他去世时为止。

在修正主义逆流大肆泛滥的情况下,拉法格基本上坚持了无产阶级革命立场。1907年,在统一社会党南锡代表大会上,他揭露了资产阶级政府鼓吹“保卫祖国”口号的欺骗性质,号召工人、农民和士兵反对军国主义,为剥夺剥夺者、取得国家的统治而斗争。1911年。在党的圣康坦代表大会上,拉法格驳斥了通过“市政改革”走向社会主义的论调,指出无产阶级只能走革命的道路。拉法格在长期的革命活动中也犯有若干错误。在八十年代,他对沙文主义的布朗热运动认识不清,一度曾想与布朗热主义者进行某种合作。九十年代初,拉法格与盖得一起制订的社会党土地纲领中,对农民缺乏阶级分析,迎合了小资产阶级农民企图保持私有制的幻想,甚至迁就农村中的资产阶级阶层(恩格斯称为“大农”)的剥削行为,偏离了马克思主义的原则立场。在他的晚年,对修正主义的反动本质缺乏深刻的认识,追求党的形式上的统一,没有在组织上同修正主义分子划清界限。

拉法格在从事广泛的政治活动和组织工作的同时,还进行了巨大的理论研究工作。他曾对恩格斯表示:“您和马克思已经制订了理论,现在需要的是宣传鼓动家来传播它。”他以马克思主义为指导,在哲学、政治经济学、科学社会主义、历史、宗教、语言和文学等众多领域中,进行了创造性的科学研究。他的重要著作有:《工人政党和资本主义国家》(1880年)、《懒惰权(驳斥1848年的劳动权)》(1880年)、《宗教和资本》(1887年)、《革命前后的法国语言》(1888年)、《共产主义和经济发展》(1892年)、《法兰西阶级斗争》(1894年)、《财产及其起源》(1895年)、《唯心史观和唯物史观》(1895年)、《工人党的农业纲领》(1895年)、《马克思的唯物主义和康德的唯心主义》(1900年)、《美国托拉斯的经济、社会及政治意义》(1906年)、《卡尔·马克思的经济决定论》(1907年)以及《忆马克思》和《忆恩格斯》等。此外,他与劳拉一起还把马克思和恩格斯的许多重要著作,如《共产党宣言》、《社会主义从空想到科学的发展》和《费尔巴哈与德国古典哲学的终结》等译成法文。

在哲学方面,拉法格坚持马克思的唯物主义世界观,批判了饶勒斯调和柏拉图的唯心主义与马克思的唯物主义的言论,批驳了伯恩施坦企图用康德主义代替马克思主义的论调,并机智地驳斥了不可知论。拉法格特别注意研究和捍卫马克思主义的唯物史观,指出“马克思和恩格斯的经济唯物主义粉碎了历史唯心主义及其愚弄人们的宿命论,创造了历史哲学并训练无产阶级的思想家作出打开通向新世界——自由的劳动世界大门的经济革命。”拉法格努力把唯物史观贯彻到各个学科的研究中去。但他没有充分理解并掌握马克思主义的辨证法,在其哲学论著和其它著作中有时带有某种形而上学倾向。

在政治经济学方面,拉法格旗帜鲜明地批驳了资产阶级经济学家对《资本论》的攻击,捍卫了马克思主义经济学的基石——剩余价值学说。他系统地阐述了人类社会从原始共产主义到资本主义私有制的发展过程,论证了资本主义必然灭亡、共产主义必然胜利的历史规律。他指出:“国际的共产主义,象母腹之内的婴儿,在现代社会里成长和运动。经济的和政治的事变,其到来的时机是不可逆料的,将打破那隐藏它和束缚它的资本主义的外壳,于是它就降生下地并作为一种必然的社会形式确立起来。”他注意到了帝国主义的某些经济特征,如垄断资本的出现和金融资本的统治等,但未能对帝国主义的本质和历史地位作出深刻的分析。

在科学社会主义方面,他尖锐地批判了修正主义者对无产阶级革命和无产阶级专政理论的背叛,指出国家是特权阶级的压迫和压榨的力量。自从资产阶级掌握国家政权之日起,它就成为社会的统治阶级,受到国家的保护。无产阶级一旦时机成熟,就拿起武器,“起来暴动”。“应当掌握国家机器,……转向对付敌对阶级”,并为最终“消灭阶级”,实现共产主义准备条件。拉法格也批判了无政府主义者主张放弃政治活动、实行冒险主义的策略。他坚持了无产阶级国际主义,批评了盖得的民族主义情绪。

拉法格是个战斗的无神论者,他运用唯物史观,研究了宗教的起源和传说,揭示了宗教的反动本质,指出克服群众的宗教观点必须同消灭资本主义制度、改变群众的贫困和文化落后的斗争相联系。拉法格还探讨了语言的发展规律,他用人类思维的发展来解释语言的发展,而思维的发展又是与社会生产力的发展、社会联系的多样性有关。拉法格独具匠心地把马克思主义运用于文艺领域,阐述了文艺与经济基础的关系,批判了资产阶级的形式主义、自然主义流派,指出了资产阶级现实主义的意义及其局限性,对左拉、雨果和巴尔扎克等著名作家的作品进行了评价。瞿秋白指出:“拉法格有许多著作和研究,对于马克思主义的文艺学是很可宝贵的。他的理论和实际行动是密切联系的,他文艺批评大半都是很具体的,他的确把文艺批评当作阶级斗争的武器,而最主要的是他对于文艺现象同样有那种阶级的不调和精神。”

拉法格的著作内容丰富,史料翔实,文笔简洁明快。奥西勃·蔡特金(克拉拉·蔡特金的丈夫、欧洲工人运动活动家)谈到他的作品时说过:“它们一点没有沾染上抽象的、笨拙的学理主义,它们充满着生命和运动,即使在理论性的文章中,也充满了同当前实际问题的联系。”自然,在拉法格的各类著作中,也存在着一些不足以至错误,但是总的来说,正如梅林所指出的,他的作品“全部都属于那些有永久意义的马克思主义文献之列。”

1910年,列宁侨居巴黎时拜访了年迈的拉法格夫妇。拉法格与劳拉早就商定,当他们年迈体衰、不能为党工作时,就自动离开人世。1911年11月25日晚,他们出席了巴黎的歌剧晚会后,回到巴黎附近的德拉维镇寓所,在臂上注入氰化钾,双双躺在安乐椅上平静地去世。12月3日,拉法格和劳拉的遗体在拉雪兹墓地火化。法国与欧洲的工人和社会主义活动家为这对工人阶级的忠诚战士举行了隆重的葬礼。列宁代表俄国社会民主工党在葬仪上致词,高度评价了这位卓越的国际工人运动活动家和马克思主义理论家的光辉一生:“在拉法格的身上结合着两个时代:一个是法国革命青年同法国工人为了共和制的理想进攻帝国的时代;一个是法国无产阶级在马克思主义者领导下进行反对整个资产阶级制度的坚定的阶级斗争、迎接反对资产阶级而争取社会主义的最后斗争的时代。”拉法格是“马克思主义思想最有天才、最渊博的传播者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