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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煜《挽辞二首(珠碎眼前珍)》原文,注释,译文,赏析

挽辞二首(珠碎眼前珍)

【原文】

其一

珠碎眼前珍[1],花凋世外春。

未销心里恨,又失掌中身[2]。

玉笥[3]犹残药,香奁[4]已染尘。

前哀将后感,无泪可沾巾。

其二

艳质[5]同芳树[6],浮危[7]道略同。

正悲春落实,又苦雨伤丛。

秾丽今何在?飘零事已空。

沉沉无问处,千载谢[8]东风。

【题解】

挽辞是为了哀悼逝者所作的歌,也称为挽歌。这两首诗应当是为了悼念儿子瑞保和昭惠周后(即大周后)所作。据《全唐诗》注:“宣城公仲宣,后主子,小字瑞保,年四岁卒。母昭惠先病,哀苦增剧,遂至于殂。故后主挽辞,并其母子悼之。”大周后与瑞保均死于宋太祖乾德二年(964),李后主多次为小儿子和亡妻作诗文。

【注释】

[1]珠碎眼前珍:喻伤子,亦泛指人亡。北周庾信《伤心赋》:“膝下龙摧,掌中珠碎。芝在室而先枯,兰生庭而早刈。”古时常用“掌上珠”“掌中珠”“掌上明珠”来比喻极受父母钟爱的儿女。晋傅玄《短歌行》:“昔君视我,如掌中珠。何意一朝,弃我沟渠。”

[2]掌中身:这里指大周后娥皇。娥皇善歌舞,通音律,故以“掌中身”喻之,意谓体态轻盈,可在手掌上舞蹈。相传汉成帝之后赵飞燕体态轻盈,能作掌上舞。见《白孔六贴》卷六一。《南史·羊侃传》:“儛人张净琬,腰围一尺六寸,时人咸推能掌上舞。”

[3]玉笥(sì):华美的盛衣食之竹箱。笥,盛衣物或饭食等的方形竹器。

[4]香奁(lián):妇女妆具,盛放香粉、镜子等物的匣子。

[5]艳质:艳美的资质。古时常用来指代美人,这里指大周后。

[6]芳树:泛指嘉木。这里指代次子仲宣。

[7]危:佛教语,指代浮生危苦。

[8]谢:辞别。

【译文】

其一

明珠碎在眼前,花朵凋谢在春天。还没有消解丧子的悲痛,爱妻又离我而去。玉笥中还残留着妻子治病的药物,香奁因为妻子已不在而蒙上了灰尘。接踵而至的两场死别,让我已经无泪可拭。

其二

艳质和芳树,二者是很容易遭遇伤害和毁灭的。刚为小儿子的早夭悲痛不已,又为美丽如花的亡妻黯然伤情。昔日里的繁花而今在何处?只见万物飘零万事成空。东风过后,一切花朵都要凋落,千载如此。

【赏析】

第一首悼诗的前三联对仗工整,匠心独运。这首合悼诗将爱子与爱妻交替来写,轮流抒发丧子的哀痛和亡妻的伤情,一气呵成,把忧思表达得穷哀极恸。“珠”对“花”,“心里恨”对“掌中身”,“玉笥”对“香奁”,最后把“前哀”与“后感”凝成一句,由分而合,将失子之悲与丧妻之痛兼容并纳,令人倍感悲伤。“玉笥犹残药,香奁已染尘”两句尤其形象生动,有无穷的感人力量。元稹有悼亡妻的《遣悲怀》诗:“衣裳已施行看尽,针线犹存未忍开。”苏轼有悼亡妻的词:“夜来幽梦忽还乡,小轩窗,正梳妆,相顾无言,唯有泪千行。”这些都是写睹物思人,奈何物是人非。“无泪可沾巾”也写得极符合李煜此时的情态,泪都流干了,无泪可流了,其悲伤过度由此可知。

第二首悼诗是承接上篇的续诗,哀悼的对象仍然是爱子和爱妻。同是五言律诗,却用不同于上篇的表现手法悼念子妻,是将子妻合起来共悼。“艳质”指妻,“芳树”指子;“果实”指子,“花丛”指妻。“正悲”“又苦”这一流水对,不仅对仗工整,而且一脉贯通,层递增忧,极有时间的紧促感和无穷的哀感。“沉沉无问处,千载谢东风”,是无可奈何之叹,是痛彻肺腑之言。宋词中有“泪眼问花花不语,乱红飞过秋千去”,其意境与李煜此诗相同,但其痛感程度却远远没有李煜此诗深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