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秋夜偕陶公泛湖
不用兰舟更桂桡[1],瓜皮艇子自逍遥。
好携江左无双士,来赏人间第一宵。
万古明月几圆缺,一泓[2]水静贮波涛。
琼楼玉宇知何处?我欲乘风上九霄。[3]
题解
此诗作于1910年。诗人正值似绮年华,但身经百劫,所志不遂,心中自有抑郁不平之气,而此诗却以达观放逸之态出之。意趣风神,颇与东坡相近。显然,这体现出近代士人以道治心的另一面。细味此类“咏月诗”,令人深感其中蕴涵着一种渴望超越存在的有限时空的主体意向(这正反衬出自然与社会对生命个体的双重压抑),诗人常常自觉或不自觉地追求一种温熟了的传统诗境;由于对“根文化”过于烂熟,拈来时常不自觉,由此更可见濡染之深。这类诗,与柳亚子那些充满“风云气”的“卓然大篇”大异其趣,灵心浚发,风神虚邈,显示出诗人与传统文化割舍不断的天然联系。“琼楼玉宇知何处?我欲乘风上九霄”,当诗人仰望着那轮缈缈冥冥的青月时,一种超越现实的审美冲动油然而生,这无疑缘发于“明月”原型惊人的吸附泛化功能。事实上,由这一原型辐射而形成的深厚的美感积淀,不仅凝结在诗人文化心理的“先结构”中,也是诗人隐喻思维机制得以正常运行的基础。因此,当诗人一旦进入“月境”,顿时会“忽然体验到一种异常的释放感”(荣格语)。
注释
[1]兰舟:用木兰木所制作的小舟。桂桡:用桂木制作的船桨。
[2]泓:量词,指一片(湖水)。
[3]琼楼句:语本苏轼《水调歌头·丙辰中秋》:“我欲乘风归去,又恐琼楼玉宇,高处不胜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