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越文化·吴越浓厚的经商传统·沿海贸易的复苏
中国的商业,到了清初,出现了一些新的气象,沿海城市兴起,沿海国内国际贸易发达起来,商业中心出现了由内陆江河城市向沿海城市、埠际贸易向国际贸易转移的现象。
吴越地区是这种转移最明显的地区之一。这里的宁波、上海、温州等港口城市先后发展起来。宁波早在春秋战国时代已经是个贸易港口,古称县。 这县,即是因“有海人持货贸易于此”得名。可见,这里的海货贸易历史悠久。晋时,商贾已北至青、徐,南至交、广。唐宋时代,明州是全国主要的国际贸易港之一。“风帆海舶,夷商越贾,利原懋化,纷至沓来”(张津《乾道四明图经》卷九)。政府在此设有市舶司。温州也是贸易港,政府设有司舶务。松江府的上海镇在南宋中期以后也成为国际贸易港。明清时期,政府厉行海禁,沿海的合法贸易一度受挫,但走私贸易仍异常活跃。
康熙中期,对沿海贸易来说,是一个历史转折点。由于台湾郑氏的投降,东南沿海开始太平。康熙二十三年(1684),海禁解除。政策一放松,宁波潜伏的贸易活动一下子活跃起来。康熙中晚期以后,宁波经商人数大增。慈溪三七市董氏,镇海十七房郑氏等经商家族正是在这种情况下出现的。
十七房郑氏的第一个商人可能是郑世昌(1664—1728),康熙中后期,已承父命,出外经商。其后,乾隆初期有郑光祁(1707—1782)到嘉兴、苏州一带经商、乾隆中后期,郑维嘉(1716—1788)到甬江“操鱼盐业”。乾隆末嘉庆初,维嘉孙郑德标继承甬江商务,郑天治则到舟山群岛的岱山做生意,郑伟烈在甬江做生意。道光初期,郑勋继承郑德标事业,钱庄开始红火起来。郑天治的两个儿子成了岱山商界领袖。而郑惠舜则到苏州经商。这个宗族起码有六个家族在经商。这个家族经商时间虽早,但在鸦片战争前一百多年中,经营规模并不大。它的暴发,是鸦片战争以后的事。宁波成为通商口岸后,“器识过人”的郑勋,其经营才能得到了充分的施展,“屡算屡中,屡获倍息,家日隆隆起”(《澥浦郑氏宗谱》卷首《清诰授资政大夫郑君竹溪传》)。1844年,又命弟弟郑熙挟资到上海开辟新天地。郑熙到上海后,“各业所得益绕,家益隆隆起”(同上《宗谱》卷首《清例授朝议大夫郑君渔村墓志》)。咸丰三年(1853)上海小刀会起义前夕,郑熙预先将资金转移到了宁波。此期,郑勋坐镇宁波总指挥,钱庄等业务蓬勃发展,声望名震一郡,“自当道群公荐绅乡彦,下至牙侩杂流,及泰西各国诸彝商,无不信服仰赖”,“屹然为甬江之砥柱二十年”(同上《宗谱》卷首《郑君竹溪传》)。
上海自康熙中叶海禁解除后,逐渐发展成南北洋交通贸易的枢纽,成为东南沿海的港口城市。道光时,“迢迢申浦,商贾云集,海艘大小以万计,城内无隙地”(黄本铨《枭林小史》弁言,《上海掌故丛书》第一集)。到上海做生意的,多是广东、福建、宁波商人。上海是个货物集散地,闽广商人从上海采购丝、棉、茶、陶瓷等货物,又从外地运来糖、米等。当时有一条“洋行街”,最为繁华。1842年上海开埠以后,洋行街逐渐为外滩取代。上海开埠以后,各地商人云集,上海人口剧增,逐渐成为中国最发达城市。到了20世纪初,上海正式取代苏州,成为全国最发达城市。苏州地位下降,日渐沦为上海的后院基地,此时,人们称苏州是“小上海”。宁波一样,被称为“小上海”。太湖流域的丝织、棉纺、茶叶等行业在外贸刺激下,更加发达,小市镇更趋繁荣。以上海为龙头的江南商业网络,更趋紧密。有一首《南浔丝市行》(作者温丰),描绘得很形象:“蚕事乍毕丝事起,乡农卖丝争赴市。市中人塞不得行,千声万声聋人耳。纸牌高揭丝市廛,沿门挨户相接连。喧哗鼎沸辰至午,骈肩累迹不得前。共道今年丝价长,番蚨三枚丝十两。市侩贩夫争奔走,熙熙而来攘攘往。一日贸易数万金,市人谁不利熏心。但教炙手即可热,街头巷口共追寻。茶棚酒肆纷纷话,纷纷尽是买与卖。小贾收买交大贾,大贾载入申江界。申江鬼国正通商,繁华富丽压苏杭。番舶来银百万计,中国商人皆若狂。今年买经更陆续,农人纺经十之六。遂使家家置纺车,无复有心种菽粟。吾闻荒本逐末圣人忧,蚕桑大盛妨田畴。纵使眼前暂获利,但恐吾乡田禾从此多歉收”(民国《南浔志》卷三十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