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文雅的“文士“

不文雅的“文士“

古代两河流域人民的生活,多受寺庙的支配,政府很少插手。教育也由寺庙主持,主要是培养文士。文士有高级和低级之别,高级文士被委充官员,拟圣旨,制法令,修文书,编报告,周旋于帝王左右,充当智囊和顾问。多数文士则充当公证人、掌印员、登记员及雕刻员等。要想出人头地,首先就必须成为文士。文士地位之高俨然中国古代的状元。

文士教育书写重于阅读、古文重于今文。学生学习楔形文字本已不易,还要求兼学古老的苏美尔文和实用的阿克德文,而且侧重古文的抄写,不仅要求写得美观正确,还要求彻底理解,这就难上加难。为完成教学任务,教师只好违反量力性原则,留给学生大量作业,学生负担繁重。教材晦涩生硬,教法单调呆板,学生的学习质量甚低。

教学任务繁重往往与严酷的纪律相伴而行。为完成教学任务,教师往往借助于高压手段,体罚司空见惯。一个追述他学生生活的人说:

我一定不能迟到,否则教师就用木棒打我。教师查看我的作业和指出错误,随而用木棒打我。教师问:“当我外出时,你为何讲话?”随而用木棒打我。教师问:“当我外出时,你为何起立?”随而用木棒打我。教师说:“当我外出时,你为何到房外去?”随而用木棒打我。教师说:“当我外出时,你为何拿东西?”随而用木棒打我。教师说:“你的手不干净!”随而用木棒打我。

学生在学校受责打,在家里还要受斥骂。出土文献《文士及其不肖之子》叙述了某文士对他儿子的一段教诲。文士责问其子:“你到哪里去了?”儿子不愉快地回答不曾去什么地方。父亲说:“既然如此,为何不立即去学校,站在教师面前,背诵你的作业;解开你的书包,抄写泥板书;并请导师给你写范字呢?当你完成作业和向教师报告以后,你应快快回家看我,不要闲荡街头。”他为了让儿子牢记训诫,便又怒气冲冲地要儿子逐项重述训诫的要求。

体罚虽然盛行,但教室生活却散散漫漫,教师没有威信,学生间也不团结。文献《恩克曼西和吉尔尼沙的争执》描绘了教室中同学彼此攻讦、教学秩序大乱的情况。恩克曼西做完作业后,说要自作主张作些自己感觉有趣的工作,吉尔尼沙立即予以嘲讽:“哟!多才多智之士,学校的拥护者,卓越的书写家,苏美尔文大师,别再夸夸其谈了。你不如我高明,因为我是一个文士。假如我和你一样,我就不配称为文士了。”恩克曼西也不示弱:“我不及你么?你撰写文件时,辞不达意。你撰写函件时,令人难解,当双方争执时,你不懂调解,反倒火上加油。你在文士之中是最劣的。试想,你有啥本领!”争吵愈演愈烈,最后教师不得不出面调停,并扬言要用棍棒责打。

学风和世风也轻浮至极。在近东出土的古代趣文《学生》对当时的学风世风有生动的描绘。某学生因成绩不佳,常受教师杖责。这不幸的孩子意识到老师对他已生厌恶之情,于是请求父亲盛宴教师,赔以重礼。这样做了之后,教师的态度彻底改变,他和霭可亲地对学生说:“孩子,你没有把我的教导当作耳旁风,没有不听我的话,你已经达到文士艺术的顶峰,而且彻头彻尾掌握了它。你无限地追随了我,付我以超乎我所应得的大量酬报,还给予我以绝大崇敬,我祝愿神明给你以福祉。”紧接着,教师又不知疲倦地为学生作长篇祈祷,称道:“你在兄弟之中,乃是他们的首领;在朋友之中,乃是他们的表率;在学校的同学之中,你的名次最高。……你已经完成了学业,成为学者了。”教师对学生的态度在受贿前后真有天壤之别,由此可见学风和世风的浮夸与虚伪了。

由于文士教育拘守文字,不求创新,崇尚形式化的和空洞无物的传统风尚,大约公元前二世纪中叶始,两河流域的文化教育开始衰落,文士以及文士教育遂成为历史的陈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