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维天之命》原文|译文|注释|赏析

维天之命,那天道的运行,

於穆不巳。啊,美得无穷无尽。

於乎不显,啊!多光明,

文王之德之纯!文王道德的纯净!

假以溢我,大呀漫及我,

我其收之。我这儿接受它。

骏惠我文王,遵循着文王的大道,

曾孙笃之。子子孙孙把它保。

(采用金启华译诗)

[注释]①维:同“惟”,思。②於(wu):叹词。穆:肃敬。③於乎:呜呼,赞叹声。不:通“丕”,大。④纯:不杂。⑤收:受。⑥骏惠:骏,大。惠,顺。⑦曾孙:曾,重。《郑笺》:“自孙之子而下,事先祖皆称曾孙。”笃:厚。

[赏析]《诗经》中的颂诗,是用于宗庙祭祀的赞美诗。所谓“美盛德之形容,以其成功告之于神明者也”(《诗序》)。《周颂》三十一篇,产生于西周初期,大都是歌颂周王朝的功德。周文王是周王朝的奠基人,是周人最崇拜的祖先,故《周颂》中有很多篇是歌颂文王的。这首《维天之命》即是在宗庙祭祀时赞美文王的乐章。《诗序》曰:“《维天之命》,太平告文王也。”郑玄以为作于周公摄政五年冬:“居摄五年之末也。文王受命,不卒而崩,今天下太平,故承其意而告之。”陈奂则以为作于六年末。“《书·雒诰大传》云:‘周公摄政,六年制礼作乐,七年致政。《维天之命》,制礼也。《维清》,作乐也。《烈文》,致政也。’三诗类列正与《大传》节次合,然则《维天之命》当作于六年之末矣。”(《诗毛氏传疏》)总之,这是周公摄政、辅成王致太平,祭告文王之乐歌。

本诗一章八句,上四句盛赞文王之德,下四句叙写祭者忠诚奉行文王旨意。条理清楚,语言简洁。

开头两句“维天之命,於穆不已”,孔颖达疏:“言天道转运,无极止时也。”以天命总起,赞扬天命盛美广大,意在咏叹文王受命于天,顺从天意。周文王为商末周族领袖,姓姬名昌,商纣时为西方诸侯之长,称西伯。他吸取商纣暴政残民的教训,推行仁政、裕民政策(《康诰》:“惟文王之敬忌,乃裕民。”),国势渐强。战败西戎混夷,又灭附近几个敌国,拓境西到密(今甘肃灵台县),东北到黎(今山西黎城),东到邘(今河南沁阳),对纣都朝歌(今河南淇县)取进逼形势,又扩充势力到长江、汉水、汝水三个流域,教化那里的人民,使之成为周基本力量的一部分。经过这样的悉心经营,文王晚年已取得了当时所谓天下的三分之二,灭商的条件已成熟了。故文王死后四年,武王一举就攻陷朝歌,建立了周王朝。文王一手造成了灭殷的事业,奠定了周朝统治的基础,周人以为这都是受命于天,顺应天的旨意的缘故。这里的“维天之命”和“周虽旧邦,其命维新。有周不显,帝命不时”(《大雅·文王》)、“天监在下,有命既集”(《大雅·大明》)、“有命自天,命此文王”(同上)的意思一样,都是赞颂文王德配天命,他的振兴周族,正是上天的安排。文王虽未及最后灭纣,即郑玄所谓“文王受命,不卒而崩”,但子孙续承文王之德,继兴周之大业。“於穆不已”,以天命之盛美无穷无已,象征文王之事业为后世所继承发扬。由此我们可以得知,早在西周初期,人们就用天命论的观点来解释君王对天下的统治了。诗于第三句“於乎不显”,继续咏叹天命之光明显耀,并在第四句明白点出文王,正面赞美文王之德光明纯正,彪炳后世。祭者的虔诚肃敬之态,宛然可见。

“假以溢我”一句,解释不一。陈奂引韩诗说:“假”作“誐”,溢作“谧”。誐,即嘉、善。则此为仁政使我得安宁之意。朱熹《诗集传》以为“何之为假,声之转也,恤之为溢,字之讹也。”高亨也训“假”为“胡,何也”,溢借为“恤”,与《左传·襄公二十七年》引诗“何以恤我,我其收之”正相吻合。方玉润则以为:“假,使也,溢,即欧阳氏所谓‘及也,如水溢而旁及也’。”全句意为文王之德泽如水盈溢而流被后世。此说较之以上二解,似更顺理成章。以下三句叙写祭者对文王在天之灵的殷切告慰,表示子子孙孙顺从文王之意,忠诚继承发扬文王之德,笃行不悖。既表现了对文王的无比推崇敬仰之情,也表现出周人对自己的国家充满自信和自豪。

本诗篇幅简短,仅有八句,不仅与大、小雅中的《文王》、《鹿鸣》等长短迥异,就是与风诗中的《关雎》、《鹊巢》相比,亦显得特别简短,而且全篇并不押韵。王国维以为这都是由于配合舞步而音乐舒缓的缘故。“颂之所以无韵者,其声缓”,“颂之不分章,不叠句者当以此。”(《乐诗考略·说周颂》)诗的语言较为古朴,不作夸饰,不用比兴,只是反复叹美文王之德,着力表达对祖先的歌颂,故不避古拙,直截了当,表现出宗庙祭歌严肃古板的一般特色,也使人想见当时人虔诚的心情和严肃庄敬的场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