枯荷鸳鸯图
元·张中作
纸本浅设色
纵九六·四厘米
横四六厘米
藏台北故宫博物院
深秋的薄暮,荷塘荻岸,风轻水寒,花草摧折,笼罩着一派萧瑟。一对鸳鸯双栖其间,意淡神宁,境趣空旷邈远。忽然,雌禽无意中一声鸣叫,隐隐在观者的心弦拨动了一丝淡淡的哀愁,令其发出一声轻轻的喟叹:“欲说还休,却道天凉好个秋!”(辛弃疾《丑奴儿·书博山道中壁》)张中此图颇具如此魅力。
图的画法,两只鸳鸯以蓬松的、亦光亦毛的渴笔点簇毛羽,然后淡墨水晕染,用破墨法表现鸳鸯背上的花纹,墨点略呈渗化,斑斑剥剥,显现出墨彩之升发。雄禽身上并罩染一层淡青绿及朱红色,色中有墨,墨中有色,墨彩交相辉映,呈现出细腻复杂的光色干涉效果,真实感很强。雄禽头部的描绘加以变形夸张,显得大而可爱,简括地只用一笔就画出了它的形廓和立体,而让大块的“面盘”空白着,再在这空白中缀上一颗小小的眼珠,滴溜溜地转动,十分得神。荷的枝梗、枯叶、莲蓬均用没骨法画成,或大块点垛,或细心刻画,笔无滞泥,墨无罣碍,流丽宛转,自然生发。那颗颗饱满的莲蕊,孕育了新陈代谢的生命机制,似乎随时会从莲房中进裂而出;而右下角的两根断梗,还画出了水中的倒影,可见画家对生活真实的微妙体察。蒲草用双勾法绘成,与莲荷画法恰成对照。用笔挺健疏秀,勾线有粗细快慢和顿挫转折的变化,微风乍起,左右摇曳,洋溢着潇洒散豁的情意。水纹流畅,舒卷曲折,咸中节奏。坡石苔草画得拙朴凝重、简古渊穆。荷、草、水、石,总体上笼套了一层轻淡的黛青色,进一步烘托了深秋时节的清冷。
关于元代花鸟画的成就,美术史上每以王渊与张中相提并论。王渊所作精细繁密。张中则以轻快的笔调率意挥洒,实处转虚,变紧为松,“一洗宋人勾勒之痕”,使传统花鸟画的发展从笔墨形式到意境内涵产生了一个新的飞跃。明顾复推其为“元世写生第一”(《生平壮观》卷九),证之《枯荷鸳鸯图》,当为确论。
本幅上自识:“子政为□□□□□。”钤“张子政”白文印、“游于艺”朱文印。
此图曾入清内府庋藏,钤有乾隆、嘉庆、宣统诸玺。《平生壮观》、《石渠宝笈》等著录。
枯荷鸳鸯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