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鸣之什图》原图影印与赏析

鹿鸣之什图

南宋·马和之作

绢本设色

纵二八厘米

横八六四厘米

藏故宫博物院

南宋画家马和之善画人物佛像山水。周密《武林旧事》记载:“御前画院仅十人,和之居其首焉;或者以和之艺精一世,命之总摄画院,未可知也。”明张丑《清河书画舫》则谓:“或云画院待诏,非是。”现存和之真迹,诚如吴其贞《书画记》所云:“画法工致而飘逸,如行云流水,脱尽院体。”因之他的身份颇似北宋李公麟,是以文臣而兼艺术家。他为《诗经》补图,据历代著录和现存画迹,约占其作品总数十分之八,并且都由高宗赵构手书《诗经》,而“虚其后,诏令马和之为图”(明陈继儒《妮古录》)。赵构热衷于《诗经》,是为了宣扬儒家思想,以巩固其封建统治。高宗擅真、行、草书,得力于智永或黄庭坚,尝云:“作书当写经书,不惟学字,又得经书不忘。”(《宋元画考》)正说明他自己首先要当儒学忠实信徒,然后才能更有力地向臣民灌输儒家思想,产生政治作用。而对和之来说,“高(宗)孝(宗)两朝,深重其画”(元夏文彦《图绘宝鉴》),也绝非偶然了。

《鹿鸣之什图》卷,是马和之的名作。陆德明释文:“以十篇为一卷,名之曰什。”也就是以十篇合一组。《鹿鸣之什》是《诗·小雅》中的第一组,包括《鹿鸣》、《四牡》、《皇皇者华》、《棠棣》、《伐木》、《天保》、《采薇》、《出车》、《杕杜》、《鱼丽》十篇。此卷高宗书,和之画,十篇俱全,末又书《南院》、《白华》、《华黍》三篇诗序,因为原本有序无诗,故无图可补。这里选印《鹿鸣》一段,吴升《大观录》卷十四著录。

画面先出现一群梅花鹿,由山谷来到溪畔,鹿颈或升或低,表现了“呦呦鹿鸣”和“食野之苹”、“食野之蒿”、“食野之芩”。接着祥云升起,将画面分割,然后作“燕群嘉宾”之景。殿前乐师十二人,分三排,“鼓瑟吹笙,吹笙鼓簧”。殿上王者居中,“忠臣嘉宾”分坐左右,凡四席,罗列“旨酒”佳肴,殿前左侧,侍臣捧物前行;点出了“既饮食之,又实币帛,筐篚以将其厚意,然后忠臣嘉宾得尽其心矣”。

清孙承泽《庚子销夏记》说到和之《诗经图》,“亦工古人宴饗祭祀之仪,礼乐舆马之制悉备”。从此图亦可得到一定的反映。

此图的画法特征,是以简劲飘逸的“马蝗描”勾取轮廓。这“马蝗描”脱胎于唐吴道子“行笔磊落挥霍如莼菜条”的“兰叶描”,但没有“兰叶描”那么长,所以变纵恣为文秀。而线条短促,“战掣”松动,用于描绘岚气、山坡、树木,虽见缺落,但气脉贯通,有笔不到而意到之妙。相比之下,建筑界画笔法整一,就显得刻板了一些。赋彩淡雅,色不隐墨,娴静幽远,近于“吴装”。元汤垕《画鉴》称:“马和之……行笔飘逸,时人目为小吴生;更能脱去习俗,留意高古,亦人未易到也。”前人关于和之的“高古”,明代的看法,不甚一致。董其昌跋《马和之学(李)龙眠〈山庄图〉》:“马和之一转笔作马蝗勾,便有出蓝之誉。然如糟已成酒,其味不及矣。”意思是和之本于龙眠转折流畅的线条,而加以变化,但其味不足,有失古意了。李日华所跋适反:“余尝得见古《明堂习礼图》、《太常彝器图》,其笔皆有捩转飘瞥之势,盖深忌状物平扁之患,而以笔端鼓乎耳。……谛观马和之毛诗图,皆本习礼古图,其谓用伯时法而转作马蝗勾者,宗伯抑别有见乎。”此外,明汪砢玉《珊瑚网》同意李见:马和之“衣褶作马蝗描,古法昭灿,如睹法物乐卿”。我们今天应从实践出发,把“古”放在一边,那就不难理解马蝗描的功能在于线条不平扁,故状物也不平扁,因此李氏之说较为合理。明张泰阶《宝绘录》引黄公望、王蒙跋和之作,对欣赏和之《鹿鸣之什图》也有帮助,特录如下。黄公望云:“笔法清润,景致幽深……画《毛诗》则为温柔高雅之意,画山水则为清远闲逸之情。”(可参看和之《赤壁后游图》)王蒙云:“马和之……宦游之暇,以绘事寄情,务脱去铅华艳冶之习,而专为清雅圆融,向来画院一派,至是为之一洗矣。”吴镇云:“南渡中有此人物,吾侪当为之北面矣。”

鹿鸣之什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