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马图
唐·韩幹作
绢本设色
纵二七.五厘米
横三四.一厘米
藏台北故宫博物院
韩幹为中国画史上杰出的画马大手笔,其鞍马艺术曾引来多少人士的赞美与评论,在民间,更流传着他许多画马的传奇故事。如相传宋嘉祐中,有贵官出使江南,携有韩幹马画,渡采石牛渚矶时,一连三日大风,船不得渡,以后每欲渡必作大风,于是往中元水府庙祈祷,是夕梦神人以告:若留韩幹所画之马即可渡江。遂献韩马,已而风止乃渡。这些传说虽多系虚构,却反映出韩幹鞍马画在当时之影响,以及民间对其所画马匹的喜爱。这幅《牧马图》乃是韩幹的代表作之一。
是图画了一位虬须戴巾、腰插马鞭的奚官准备出外放牧的情景。主题明了,情节简单,但就这幅画上,显示了作者非凡的艺术才华、独特的艺术风格和严谨的创作态度。韩幹的作品在造形上最主要的特征是马的“硕肥”,这幅《牧马图》中的马匹就具有这一风格:体态硕肥,气势雄壮,颈项高耸,倍见丰神。这种造形比之隋代展子虔、郑法士画马“多见筋骨、皆名擅一时”是独具一格的。苏东坡就对这种“肥硕”的造形进行了赞颂:“众工砥笔和朱颜,先生曹霸弟子韩,厩马多肉尻腕圆,肉中有骨夸尤难。”(《书韩幹〈牧马图〉》)这里分析了韩幹《牧马图》这种肥硕造形风格的产生原因与成功之处:因当时,御厩有外域名马达四十万,这些五方名马入内厩后,养尊处优,皆膘肥体硕。显然,《牧马图》所见这种硕肥形象,是韩幹由内厩写生而来。苏东坡进而认为,这种“肉中有骨”,更非一般艺术功力所能达到的,宋《宣和画谱》亦认为“所谓‘幹唯画肉不画骨’者,正以脱落展、郑之外,自成一家之妙也”。
牧马图
在构图上,此图亦颇具匠心,黑马置于画幅前端,突出全马的雄壮气势;而白马则利用黑马的相叠,着笔不多,以臀部交代其雄健,以眼强调其神情,以尾点出其动感。两马与人这三者经营位置也非常合理,若白马稍进半步,画面则显得呆板;若后退一步,将使整个画面产生不平稳效果。韩幹用笔严谨,只见线条始终扣准马的结构,顺着肌体顿挫起伏。运线之粗细、轻重,亦视对象不同部位之质感而得心应手地变化着。如腹部与臀部之线条,给人有如触肌肤富有弹性之感,与蹄部线条完全不同。即使是蹄部,又由于前后部位原因,表现出不同效果。前部因蹄骨坚硬,线条挺硬坚劲,而后部则因蹄筋与蹄毛原因,线条活泼舒放。黑白两马在使用线条方法上也不尽相同,作者既注意了前粗后细的透视关系,也不忽视前重后轻的色彩效果,黑马线条粗犷而厚实,白马线条细劲而流畅。韩幹画马不仅注意造形、布局、色彩、线条,而且善于抓住对象的运动趋势,捕捉因动作而引起的每个细节变化,使作品充满神韵和情趣。
画史上就韩幹这方面的记载很多,唐朱景玄《唐朝名画录》立韩幹于神品,说其“写渥洼之状若在水中,移腰袅之形出于图上”;苏轼《韩幹画马赞》中说,所见韩幹画水中两马,前者回顾后者,似以鼻通话,而后者不予理睬只顾饮水;明代詹景凤《东图玄览编》说韩幹画饮水、相斗、交抱等各种姿态马匹,皆神溢于形表。这幅《牧马图》无上述大的动姿,更无激烈争斗的场面,主题亦平平无奇,但在韩幹的笔下得到了生动的表现。仿佛可以看到牧马人在跃上马背之同时,敲响了金蹬,勒动了马缰。作者就是抓住在勒动缰绳的一瞬间黑马所作出的反应,如眼中透出迟疑不解之光,四足在起落顺序的排列上呈举足不定状等。就因这一勒缰绳,引起了黑马如此生动而微妙的变化,难怪宋代诗人梅尧臣写下了“韩马精神在缰勒”之诗句。而白马,似乎已明白主人意图,轻踏碎步,甩动马尾,眼中露出了与黑马完全不同的神色。《牧马图》静中寓动,平中寓奇,细腻而有情趣,更富有诗意,苏东坡于《韩幹马》中所写的“少陵翰墨无形画,韩幹丹青不语诗”,亦可称是这件作品的最恰当的评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