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西伯利亚矿井底层，

请保持高傲的坚忍，

你们的苦役不会白费，

你们的壮志决不落空。

希望是不幸的忠实姐妹，

从未离开黑暗的地牢，

她唤醒勇气和欢乐，

那久盼的时刻终将来到：

正像我自由的歌声

传进你们苦役的洞穴，

爱情和友情将拥抱你们，

把那阴暗的铁闩冲决。

沉重的镣铐将被打断，

阴森的牢狱将要倒坍，

自由将在门口欢迎你们，

兄弟们将递给你们宝剑。

(飞白译)

【赏析】

这首诗写于1827年，十二月党人起义失败一年后。当时十二月党人尼基塔·摩拉维约夫的妻子自愿赴西伯利亚与在那服苦役的丈夫共同承受苦难，普希金写下这首和另一首给挚友普钦的诗《致普钦》，请这位勇敢的妻子带去，以鼓励服苦役的十二月党人好友，表明自己永远同他们站在一起斗争到底的信念。

普希金可以说是十二月党人组织外的战友和同志。在十二月党人活动的早期，普希金就曾参加过他们的一些秘密聚会，并满怀希望地提出过参加秘密组织的愿望。他未被接纳，曾就此写下伤感的诗句。后据起义幸存者回忆，他们确曾有过吸收普希金的打算，但出于两种考虑未加实行。其一是不愿杰出诗人涉险；其二是诗人性格冲动，不宜从事秘密工作。然而普希金的政治诗如《匕首》等则是十二月党人秘密传颂的战斗口号。起义发生时，普希金被幽禁在父母领地。事后沙皇问他当时如在京城，他会站在哪里？普希金毫无惧色地回答：“在他们行列里。”所以，《在西伯利亚矿井底层》这首诗，不是以旁观的同情者身份发出的安慰言词，而是一个幸存的战友和同志用全部的信念喊出的战斗宣言。普希金以后继者的身份宣告：“你们的苦役不会白费，/你们的壮志决不落空。”同时，这也是日益觉醒的俄罗斯人民的呼声。19世纪俄罗斯历史实际上就是一部人民争取解放的斗争史。这场斗争的第一炮正是十二月党人用鲜血和生命点燃的。他们的壮举带动了更多的优秀人物前赴后继，贵族阶级革命运动、平民阶级革命运动、无产阶级革命运动一浪接一浪兴起。因此，普希金在此所表达的对胜利的坚定信念和斩钉截铁般的胜利预言不是凭空而来的，它确实反映了当时的社会趋向和人民的觉醒程度。这对于苦难中的勇士，无疑是最好最有力的鼓舞。

在这首诗中，我们重新感受到普希金那种博大而火热的浪漫激情。全诗像是在高歌，又似低沉的誓言。音韵铿锵有力，从中听不出一丝忧伤和沮丧。在高昂和响亮的音调中，还可听出对战友的如海深情。诗人借自己无畏而自由的声音，给受难中的朋友带去深深的爱和火烫的友情，还有“不幸的忠实姐妹”——希望。而这，又让我们看到了那个善于抚慰心灵、洞悉人类感情奥秘的普希金。

(张蕾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