仿佛就在腊月之夜，四月猛然自高处降落，

山谷里披盖着花毯，苍穹布满湿润的细尘。

被乌云之泪沐浴过的花园，已披上艳丽的绸衣，

春风给我们送来了龙涎香的浓烈馥郁的气息。

傍晚郁金香在田野里闪出火焰一般的绛紫色，

碧空行云给我们显示出造物主隐藏着的东西。

花儿远远地向我嬉笑，或是蕾丽在召唤着我。

云儿如怨如诉地逝去，也许是梅季侬在落泪。

小溪散发着蔷薇香，如在明澈的绿水里，

我的爱人在浴洗着她蔷薇也似的脸颊。

她只消一松开发辫，——一百颗心就会畅饮着欢愉，

但她一投出愤怒的目光，——两百颗心也会流尽血液。

只有愚人才辨别不了蔷薇与针刺，

只有疯子痛饮曼陀罗，就像在喝蜜。

让针刺都变成所有对你崇拜的人们的蔷薇，

让你的敌人就像拒绝曼陀罗一样拒绝蜜糖……

(潘庆舲译)

注释：

曼陀罗，是一种有毒的药草。

【赏析】

古代波斯诗歌比较传统的两个意象是“美女”和“醇酒”，这在许多波斯诗人的笔下被反复歌颂，形成了波斯诗歌中的一个明显的艺术特色，这也使波斯诗歌洋溢着明朗欢快的人生基调，同时也弥漫着极其神秘的诗歌气息。在许多诗人的笔下，“美女”和“酒”被赋予了另一层意义，被看成其宗教传统中的一种独特的表达方式。

《仿佛就在腊月之夜》洋溢着对情人的歌颂，如果单从某一方面来讲这首诗跟其他歌颂爱情、美女的诗歌没有什么不一样，同样是用词汇的堆砌来表现情人的美貌和对情人的眷恋，但这首诗其主要的特色在于它的“尚智”方面。诗人巧妙地将情人的美貌和对其爱情的渴望隐藏在诗句里面，代替了直白的表露和歌颂，将一切都隐藏在无痕迹的描述中。但就是在这种不动声色的描述中，展现了诗人笔下的美貌，同时也将对美人的眷恋和喜爱之情暴露出来了。

这首诗前一部分并没有直接地描写情人的美貌，而是在对大自然的歌颂中徐徐展开描写。诗人先铺陈好，将一切的情感贯注在对大自然的赞颂上，在看似无关的描写中，却是在为下一步对情人的赞美作铺垫。诗的开头就让读者笼罩在一片朦胧神秘的气氛中，让我们体验到那种不期而遇的、朦胧缥缈的情感。“仿佛”二字将我们带入到了似真似幻的自然之景中，在诗人慢慢展开的想象中，我们体验到的是一种别样的情感，这种情感让我们如入幻境，达到了人神和一，自然纯真的境界。正是在这种体验中，我们才真正感受到诗人那种如梦境的诗句的艺术特色，气氛的营造让整首诗增添了一种神奇梦幻的色彩，也让整首诗读来诗意盎然，别有情韵。

接着诗人展开所有的想象，将我们带到一个奇幻的美丽境界，在那样一种弥漫着浪漫气息的自然幻境中，情人在沐浴，肌肤、发丝以及清净的溪水让一切显得那样纯洁美丽，也宛如将我们带入了一个仙境。诗人就是在这样一种语境下展开了对爱人的歌颂，让我们在这些似真似幻的想象中开始展开对这位诗人歌颂的女主人公的联想。接下来的两句诗就更加强了对这位美人的歌颂力度，“她只消一松发辫，——一百颗心就会畅饮着欢愉，/但她一投出愤怒的目光，——两百颗心也会流尽血液”。这种间接的铺陈，巧妙地歌颂了情人的美貌，给读者留下了无限的想象空间，展现了诗人高超的艺术技巧。

诗歌的最后两节更是显示了诗人巧妙的诗歌艺术才华，也显示出了诗歌尚智的特色。诗人认为只有愚人才会分辨不出蔷薇好针刺，只有疯子才会将曼陀罗和蜜糖混淆。而在接下来的两句中，诗人笔锋徒然一转，说“让针刺变成所有对你崇拜的人们的蔷薇，/让你的敌人就像拒绝曼陀罗一样拒绝蜜糖”，在这种看似不成逻辑的叙述中，将情人的美貌歌颂达到一种极致，让我们不得不惊叹诗人高超的智慧。我们结合这两节来看，诗人是在说在情人美貌面前，崇拜他的人会变成愚人，连针刺和玫瑰也无法分辨，敌人也会变成疯子一样，连蜜糖都拒绝。而这一切不符合常规的行为都是因为情人的美貌所造成的。诗人正是在一系列看似矛盾不合常规的巧妙的比喻和陈述中，展现了情人的极致的美貌和惊人的容颜，应该说，这也是让我们不得不惊叹诗人高超艺术技巧的一个缘由。

(叶玉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