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贝,劳驾再吃一口
女儿小的时候,如果我听到谁家的孩子吃饭很好,一定会羡慕死。每次给女儿喂饭的时候,我都会体验到一次当年红军万里长征那样的艰难。
为了让女儿安安稳稳多吃点饭,我们家人没少出点子,几乎倾尽了所有的智慧,尤其是我。
女儿特别喜欢布娃娃,布娃娃在她眼里是有生命的,每次吃饭都少不了它们。有一次恰好有位客人来我们家吃饭,饭做好了我招呼大家。可是当我们来到餐厅,发现根本已经没有了空位,座位都被占满了,小熊主位,小狗下位,小老鼠和小兔子侧座相陪。
“啊?你们这一家人都已经坐好了呀这是!”我说。
客人笑了起来。
喂饭的任务也因此而加倍困难,因为女儿坚持她的动物伙伴们陪她一起进餐。她把小动物摆在面前,然后你得把勺子先举到它们的面前,再对她说,小动物已经吃过了,现在轮到你了。这样她才肯吃。
为了能够引诱孩子吃下那难得的一口饭,我还曾经给孩子猜过谜语,比如:“硬邦邦来亮晶晶,小朋友吃饭离不开,把它送进嘴巴里,它跟牙齿来打架。”
猜不出,我便告诉她:“是勺子。”
我让她张开嘴巴,舀一勺饭送进去,故意用勺子碰一下她的牙齿:“看,是不是跟牙齿打架了?”
“是。”她兴高采烈地说。就这样,我把饭一勺一勺送进了她的小嘴巴里。
小孩子都有一个共同的特点,凡事开了头,她便会没完没了地与你纠缠。以后每次吃饭,她都会让我给她猜谜语。这其实并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不管你有没有文化功底,都很难张口就来。为此,我耗尽了自己的智慧与文采。
黏黏地盛到碗里,喝到嘴里是香香的。
——是稀粥。
长长的,黄又黄,又脆又甜放了糖。
——是炸薯条。
有的绿,有的白,放在盘子里很诱人。
——是炒油菜。
除了猜谜语以外,我还会跟她做游戏,这多亏我一直都是一个极其有创意的人。
有一次,餐桌上有胡萝卜稀粥,小家伙却不爱喝,于是我便跟她说:“宝宝,你知道谁最爱吃胡萝卜吗?”
“谁啊?”她问我。
我说:“是小白兔,”随后问她,“宝宝愿做一只可爱的小白兔吗?”
“我是小白兔,我要吃萝卜。”她的兴致居然一下子高涨起来。随后她对我说,她是兔孩子我是兔爸爸。
我爽快地答应着:“行!”
我已经说过了,孩子们总是没完没了,你让她上了圈套的同时,也给自己找来了麻烦。
下一次吃米饭的时候,她会突然问我:“爸爸,谁最爱吃米饭?”
我想了想回答说:“是小老鼠。”因为总听现在年轻人说——我爱你呀我爱你,就像老鼠爱大米。
于是她把米饭塞进嘴里,一边学着小老鼠的样子叫“吱吱吱,吱吱吱吱吱”。“我是老鼠孩子,你是老鼠爸爸。”她对我说。
我只能说“行”,在孩子眼里所有小动物都是可爱的。
有一次我们吃排骨,我告诉她:“那是小狗的最爱。”因为人人都知道,小狗爱啃骨头。
于是小家伙一边啃骨头,一边学小狗叫:“汪,汪汪汪。”样子滑稽极了,也可爱极了。随后,我去了厨房,好像是去切什么东西。
小家伙从我身后吧嗒吧嗒跑过来:“狗爸爸!”她大声叫我。我当时毫无防备,冷不丁像是被人敲了一闷棍。
我把脖子缩起来,慢慢转回身,“啊,哎!”我附和道。心里说,不管我变成什么,只要你肯吃饭就行。
女儿上幼儿园了,我们一直很担心她的吃饭问题。妻子问过侯老师,侯老师说:“吃饭挺好。”我们有所怀疑,难道宝宝顷刻之间变化会这么大吗?后来妻子又问徐老师,徐老师才跟我们讲述了实情。
回家后,妻子抱怨:“侯老师还说她吃饭挺好,好什么呀!徐老师说她根本就不吃饭。”
正当我们愤愤不平的时候,孩子奶奶在边儿上来了一句:“你们不是要听好听的吗?”于是我俩一时间都没了脾气。
后来好像侯老师实在忍不住,问孩子妈妈:“静怡在家里是不是还要喂饭啊?”
妻子不好意思地说:“是啊!”
然后,老师说,以后尽量让她自己吃饭。
“饭端上来,别的小朋友都会自己吃。静怡不知道吃,看着自己的饭,你看把她愁的呀!”侯老师面带无奈地讲述着,“我觉得孩子不吃饭也不行啊,就拿起勺子去喂她。勺子刚拿起来,她便张开小嘴在那等着了。”
听了老师的叙述,我们既好笑、又好气,同时也感到一丝丝羞愧。老师是很忙的,哪有空老给咱喂孩子啊!
这是我对孩子早期教育中一个比较失败的地方,导致孩子生活自理能力比其他孩子相对要差一些。每当听到别人家的孩子适应能力如何强,我们家人都异常羡慕。
听我同事说,有一个小女孩,刚上幼儿园,适应能力特强。中午,幼儿园吃炖牛肉,她早早地把自己碗里的吃完了,便再跟老师要。老师说没有了,一人只一碗。小姑娘瞅见一个小朋友的碗里剩下半碗,便跟老师说:“他不吃了,可以把他剩下的半碗给我吗?”老师没办法,经过确认,把那位小朋友剩下的半碗牛肉给了她。
听完故事我深感惊讶,一个3岁多的孩子,居然会有这样的想法。要是我的闺女这方面能力有人家一半,不愁在幼儿园不吃饭!
宝宝在幼儿园待了一阵,素质的确有所提高。懂得了热爱大自然,懂得了爱护小动物。不过,这恰恰在我喂养孩子这条本来就艰辛的道路上险些又设置了一道障碍。
一个周末的晚上,又到了我们家改善生活的激动人心的时刻。我买了一只鸡,在厨房里咔嚓咔嚓地忙碌着。小家伙吧嗒吧嗒跑过来。我本以为她会欢呼雀跃,吃鸡了,吃鸡了!没想到这家伙居然向我提出抗议:“爸爸伤害小动物!”
我说:“你不伤害小动物,你不吃。”
小家伙说:“哼,我就是不吃!”
鸡肉洗净,添了诸多香料,煮了好一阵子,总算端上了餐桌。我倒了杯酒,一边自饮一边大快朵颐。
“嗯,香,真香。”我点着头对自己的手艺表示赞许。
桌子上另有一盘蔬菜,小家伙夹一口菜,啃一口馒头,瞪眼儿直看我。我没理她,只顾自己吃,嘴巴里故意发出吧唧吧唧的声响。其实我拣的大都是鸡骨头,没多少肉。我知道,鸡腿儿早晚是这小家伙的,得给她留着。我就想看看她这台阶怎么下。
“爸爸。”她叫我。
“什么事啊?”
“鸡买来的时候,是死的还是活的呀?”小家伙问。
“当然是死的了。”我回答,不过当时还没明白她什么意思。
“那么,伤害小动物的不是我们了!”
“啊!”我蒙了一下,“不是我们。”
“那我还是吃点吧!”
“吃吧,吃吧!”我夹了一个鸡腿给她。我也怕她较真儿,要真的不吃可怎么办!
每次炖鸡,两只鸡腿儿,她跟奶奶一人一只。鸡脖子,鸡爪子,归我。
“我吃块小的。”小家伙没吃鸡腿,夹了一小块肉放进自己碗里。小的吃完了,鸡腿也没剩下。
“好吃吗?”我问她。
“好吃!”她说。
看着孩子津津有味地吃着爸爸做的饭菜,爸爸心里总会产生一种前所未有的成就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