备受难为的老师
徐老师和侯老师是一对好搭档,我相信她们俩是幼儿园最好的老师。徐老师是班长,幼儿园的班长相当于中小学班主任的角色,相对来说比较劳心。她年纪稍大一些,那时候刚刚有了小宝宝。侯老师刚刚结婚不久。徐老师业务精干,做事沉稳,态度和蔼,像是孩子们的妈妈。侯老师天真活泼,性格开朗、童心未泯,更像个孩子头儿。
妻子善于跟人交流,没用多长时间就跟两位老师混熟了,彼此之间像是姐妹一般。每到接孩子的时候,她总是爱跟两位老师聊上一阵,了解一下孩子的情况,但有时候也是云山雾罩、不着边际地闲聊。
一次,侯老师对孩子妈妈说:“你闺女真不文明。上完卫生间,不提裤子就往外跑,外面那么多小男孩!”
老师说的是实情,让我碰巧遇到一次。那次我去接孩子,没看见小家伙。
“去卫生间了。”徐老师说。
卫生间就在教室的东南角上。过了一会儿,小家伙从里面跑出来,裤子褪在膝盖上,光着小屁股。徐老师冲她嘟起嘴来,做出责怪的样子。小家伙抬头冲老师嬉皮笑脸。随后老师弯下腰,给她提上裤子,说:“记住以后提上裤子再出来。”
不得不承认,我们家对孩子自理能力的培养上的确有些欠缺。不过,幸亏提裤子这种操作没有多少技术含量,小家伙很快就学会了,只是刚开始的时候提上去的裤子看上去歪歪扭扭,显得左右不太对称。
有一次在家里,小家伙忽然问妈妈:“妈妈,我为什么没有眉毛啊?”
妈妈一愣:“谁说你没眉毛?”
“侯老师说的,我的眉毛没长出来。妈妈,你让我的眉毛长出来。”小家伙满脸委屈的样子。
“宝宝有眉毛,只是眉毛淡了一些。”妈妈试图解释,可是哪里解释得通。
小家伙哭了起来,嚷道:“我就是没有眉毛,你让我的眉毛长出来,把你的眉毛给我,呜呜呜!”
第二天妻子送孩子去幼儿园,跟侯老师说:“我还没找你呢!”
“俺又怎么了?”侯老师一脸无辜。
“你说俺闺女没眉毛。回去跟我这好一通闹,说让俺给她把眉毛长出来,还说把俺的眉毛给她。”
“啊?这都多长时间的事情了,她怎么还记得呀!就那天,给女孩们梳头,我说,静怡的眉毛这么浅,好像还没长出来。哈哈,真的都好长时间了。”
“你今天跟她说,眉毛长出来了就行了。”
“好吧!”老师一脸的无奈。
女儿在中班的时候,没少给两位老师出难题。相比之下,刚才这些都不算什么。曾经有一阵子,这家伙对幼儿园产生了强烈的抵触情绪,把两位老师给难为得上蹿下跳,不知所措。
有一天,侯老师跟孩子妈妈说:“商量点事行不?”
“什么事啊?”
“明天能让你闺女不穿毛衣吗?”
“为什么?”
“她老让俺剪线头。开始吧,她找出一个线头,让俺给她剪。剪了之后,又找出一个,又剪。剪了一个又一个,俺这一天不干别的了。”
“是吗?”
“可不嘛!”
“这怎么回事啊?”
“不知道。”
回去我们检查了一下那件毛衣,手织的,的确线头比较多。
问她:“老剪线头干吗?”
她也没说出个所以然。
可是这天气,穿棉袄热,穿衬衣冷,不穿毛衣穿什么。没办法,第二天早晨,孩子妈找了一件从外表上看绝对找不出线头的针织衫给她穿上。
第二天,侯老师继续抱怨:“哎哟,你闺女这是怎么了,就跟落下心病了似的。一坐下来,就满身找线头。外面找不到线头,她翻起衣服去里面找!不给她剪,她拿小剪子自己剪。我吼了她一声,她就哇哇哭!”老师一脸筋疲力尽的样子,“我跟她讲,衣服上的线头没事的,每个人衣服上都有线头,你看老师衣服上这两个线头更长。”侯老师穿着一件米黄色风衣,腰间有两条束腰线。
徐老师也说:“孩子最近特别爱哭,没人招惹她也哭;玩具不小心掉地上,她哭;堆积木倒了也哭,不知道什么原因。这几天还特意老在小朋友面前表扬她,但是总表扬也不是个法儿。”
我们夫妻俩也是一头雾水,以前好好的,一直觉得她适应能力很强,怎么现在会这样呢?碰巧那两天股市大跌,难道孩子的情绪会跟着股市起伏吗?我们家也没买股票啊,它就跌到洗澡盆里跟我们也没关系啊。
后来跟妻子做了全面的综合分析,觉得问题可能出在家里。
那阵子,我们家的确发生过一点儿小小的变化,到现在我们也拿不准是不是跟小家伙在幼儿园的表现有关。
大表姐的儿子那个时候上初三,学习成绩不太好,来我们家补习过几天功课。于是一到晚上我们便和他关在小卧室里刻苦攻读。我那学生不太安分,总是坐没一会儿,便要起身出去,要么喝水,要么去卫生间。我也不太安分,有时候要去厨房抽一支烟。我拿来一根小棍子交给小家伙,跟她说,哥哥要是起来,就用棍子打他。等我从厨房回来,哥哥已经被逼到墙角,妹妹手里拿着棍子在他面前晃。我赶紧把她抱起来,送到位于客厅的妈妈那里。小家伙几次都想到小卧室来找我们玩,都被妈妈抱了回去。
想想那会儿,小家伙的确受到了一点点的冷落。不过也没有见她在家里有过什么不满的情绪。只记得有个礼拜天的上午,我在电脑上写东西,小家伙来跟我抢电脑。
我跟她说:“宝宝出去玩,爸爸写点东西。”
小家伙没哭也没闹,抬起小手打自己的小屁股,一边打一边嘴里还嚷:“我打我自己的屁股,我打我自己的屁股!”说完吧嗒吧嗒跑出去了。
这个举动比哭闹更加让人震撼。虽然她打的是自己的屁股,但是我觉得像是打在我脸上一样。人家不就想玩会儿电脑吗,爸爸怎么可以这样自私呢!于是我去客厅把她抱了回来:“宝宝,你玩吧。”
终于有一天,徐老师跟我们说:“静怡好像已经过去那一阵儿了。今天她在画画,不小心一下把纸撕破了,我还想,坏了,肯定要哭。咦,居然没哭!”
那次的股市震荡只是暂时的,不久便又飘红回暖。我们一家重又兴高采烈起来,尽管我们从来也没有买过股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