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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商隐《隋宫》原文,注释,译文,赏析

隋宫[1]

【原文】

紫泉宫殿锁烟霞[2],欲取芜城作帝家[3]。

玉玺不缘归日角[4],锦帆应是到天涯[5]。

于今腐草无萤火[6],终古垂杨有暮鸦[7]。

地下若逢陈后主,岂宜重问后庭花[8]。

【注释】

[1]隋宫:指隋炀帝杨广在江都(今江苏省扬州市)所建的行宫

[2]紫泉:司马相如《上林赋》:“左苍梧,右西极。丹水更其南,紫渊径其北。”唐朝避李渊讳,改“紫渊”为“紫泉”。此以紫泉代指长安。

[3]芜城:鲍照过广陵,见故城荒芜,作《芜都赋》。芜城成为江都的别名。

[4]玉玺:皇帝的玉印。日角:额角突出,古人以为此乃帝王之相。此处指唐高祖李渊。《旧唐书·唐俭传》:“高祖乃召入,密访时事,俭曰:‘明公日角龙庭,李氏又在图牒,天下属望。’”

[5]锦帆:隋炀帝所乘的龙舟,其帆用华丽的宫锦制成。《开河记》:“帝自洛阳迁驾大梁,诏江淮诸州造大船五百只……龙舟既成,泛江沿淮而下,……时舳舻相继,连接千里,自大堤至淮口,联绵不绝。锦帆过处,香闻百里。”

[6]腐草无萤火:《礼记·月令》:“腐草为萤。”古人以为萤火虫是腐草变化出来的。《隋书·炀帝纪》:“大业十二年,上于景华宫征求萤火,得数斛,夜出游山,放之,光照岩谷。”

[7]垂杨:《开河记》:“诏民间有柳一株赏一缣,百姓争献之。又令亲种,帝自种一株,群臣次第种栽毕,帝御笔写赐垂杨柳姓杨,曰杨柳也。”《隋朝·炀帝纪》:“炀帝自板渚引河道作御道,植以杨柳,名曰隋堤。一千三百里。”

[8]后庭花:即《玉树后庭花》,陈后主所创,歌词绮艳。《隋遗录》载隋炀帝在江都,“昏湎滋深,往往为妖祟所惑。尝游吴公宅鸡台,恍惚间与陈后主相遇。后主舞女数十许,中一人迥美,帝屡目之,后主云:‘即丽华也。’因请丽华舞《玉树后庭花》。丽华徐起,终一曲。”

【译文】

长安的宫殿烟云缭绕,隋炀帝想要将江都作为帝都。如果不是李渊得到了皇位,隋炀帝所乘的龙舟应该到达了天涯。隋炀帝当年搜尽流萤,如今宫殿的腐草早已不生萤火,永远只有低垂的杨柳和黄昏时归巢的乌鸦。隋炀帝如果在黄泉之下遇到陈后主,难道会再次欣赏亡国之曲《玉树后庭花》吗?

【赏析】

隋炀帝是历史上有名的暴君,生前极尽豪奢,荒淫无度,大兴土木,终至亡国。诗人咏史吊古,用华润的笔调讽刺隋炀帝的荒唐之举,以告诫后来者。

“紫泉宫殿锁烟霞,欲取芜城作帝家”,写隋炀帝贪恋享受,随心所欲,流连江都不忍归京的丑态。“紫泉”“烟霞”色彩秾丽梦幻,谓宫殿豪华,着一“锁”字,君王欲废弃之心而尽出,突出隋炀帝不务政事,放纵享乐。“欲取芜城作帝家”自然道出,纯叙事而不点破,讽刺之意更浓。

“玉玺不缘归日角,锦帆应是到天涯”,设想如果不是内乱,隋炀帝之行不会止于江都,极力渲染其奢侈昏庸,讽刺之意已含之。“不缘”“应是”一气呵成;“日角”“天涯”二词既切事实,又关合景物,工整雅丽,而整句又不失慷慨激昂,可气、可叹、可笑皆寄寓其中。

“于今腐草无萤火,终古垂杨有暮鸦”,借当初与隋炀帝生前密切相关的萤火、杨柳两种事物的衰败,暗示一个王朝灭亡之后的满目荒凉、触目惊心。“于今”“无”的,昔日当有;“终古”“有”的,昔日必无。流水对中蕴含着今夕对比及荣盛与衰败对比,二者组合为多重对比,对比强烈,发人深省。金圣叹《贯华堂选批唐才子诗》:“‘于今’妙!只二字,便是冷水兜头蓦浇。‘终古’妙!只二字,便是傀儡通身线断,直更不须‘腐草’‘垂杨’之十字也。”

颈联已渲染亡国之惨状,让观者为之痛心。尾联借用隋炀帝梦陈后主典故,想象二人于黄泉重逢继续欢游听曲的场景,转折玄妙,写出了隋炀帝的死不悔改、冥顽不灵的昏庸本性。本有陈后主之前事之鉴,隋炀帝却依然我行我素,诗人的痛怒之情皆凝于“岂宜”二字,富有气势,节奏铿锵有力,深刻有力地批判酒色亡国,寄寓着诗人对国家的热爱与担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