劳民伤财的“字纸拜物教”
专制制度造就了大量文盲,同时也造出了对文学的迷信。至于清代,官府曾明令对字纸的回收利用加以严禁。使废纸回收这个本可以用来解决材料短缺、能源不足和环境污染等多个问题的好事成为违法之举。今日看来,岂不是误国的“字纸拜物教”。
清道光十八年时曾任山西朔平府太守的张集馨在《道咸宦海见闻录》中讲到“其治下有一位手工业者,名叫佟礼,”专收捡各署及铺户人等字药(即字纸——笔者注)煮捣为泥,其细而稍白者,制为帐本稿件之用,其粗而黯黑者,即为男妇秽亵之用”。佟礼分质论等回收利用废纸,本来是造福于民的商品经济行为,但张大守从封建礼教观念出发认为,此举“造孽甚重,咎不容宽”,“因擒治之”。以解心头之恨。为绝后患,复于通衢各处悬挂字药木匣,按时焚化,仍通行各属恪迚。”这一番行政干预,砸烂了佟礼的饭碗不说,还硬把字纸烧成了无用之灰烬。
这个不准利用废字纸的规矩立起来之后推行很广。生于道光二十二年(1842年)的官僚王之春著有《椒生随笔》,卷二专门列有一则“惜字”。就中讲到了王的外甥萧细昌曾在江苏藩台贺耦耕幕下帮办海运。萧看到因不准收字纸,使纸灰在衙署内充斥似乎有些不雅,就给贺藩台提了一个建议予以完善。办法是将纸灰“以大竹篓盛之,发交粮艘带至津门,再投诸海。”这样劳民伤财,漂洋过海送纸灰有何价值?萧某云:“既镇风波,又为惜字之一道。”实在叫人难以理解!对字纸的迷信,传绵不绝,影响极广。解放四十多年了,至今在比较闭塞的穷困山村,老百姓还视字纸为生命,包括小孩子在内谁敢不敢用字纸当手纸使用。据说那样做会受到天神的惩处。由于生产力水平低下、科学技术的落后,人们对某一事物的缘起未能充分认识,因而会对他盲目崇敬。“物”左右着人们的思想,人不知利用“物”,而“物”竟可以指使人。计划经济条件下产生的商品拜物教、货币拜物教乃至“卡片拜物教”,“指标拜物教”、“批条拜物教”、“权力拜物教”,不都是落后与愚昧的产物吗?我们从中不难看出政治基础与上层建筑、意识形态之间的微妙关系。
据统计,只要把目前世界上所用纸张的一半加以回收利用就可以满足新纸需要量的75%,并可使800万顷森林免于因造纸而遭到的砍伐。各国政府都相应制定一些政策和法规对此项事业予以保证和监督。和国外相比较,我国近年来全国废纸回收率一般在22%左右,还不及世界平均水平。鉴古知今,除了体制上、价格上、回收渠道上的问题而外,我们在有些政策、法规的制定上是不是也需要清理一下类似“字纸拜物教”的错误观念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