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声背后的甘苦

笑声背后的甘苦

1978年4月的那个星期一,奥斯卡金像奖的发奖仪式正在进行中。小巧的金质塑像远胜过金钱的价值,谁将获此殊荣,成了世人瞩目的事情。

仪式的主持人首先宣布:“学院最佳影片奖授予伍迪·艾伦的《安妮·霍尔》……”但让众人惊诧的是,大厅里竟无人起来答应,更无人走向领奖台。

原来,这位伍迪·艾伦正在相距数千公里的纽约的寓所里安睡。他明明知道他的影片有可能获得成功,但金像并不能搅乱他的酣梦。

在影片中担任女主角的黛安娜·基顿同时获得最佳女演员奖。当她面颊绯红、热泪盈眶接过金像时,想起了那位伟大的缺席者——伍迪·艾伦,深情地说:“没有他,我今晚不会站在这儿”。

伍迪·艾伦是当今美国影坛首屈一指的人物,他集编、导、演于一身,世界电影史不会忘记这位擅拍喜剧片的艺术家。

喜剧是严肃的事业,他把笑声带给人间,而自己却为此付出了巨大的辛劳。《安妮·霍尔》之后十年,他又拍摄了轰动世界影坛的《汉娜姐妹》。硕果累累,但遗憾也一直伴随着他。

“影片拍成之后,如果走运的话,能达到你理想的百分之六十。因此在我看来,它们全是令人失望的。它们和我构思的杰作相去甚远。”在回答记者的提问时,伍迪·艾伦这样说。

是谦虚吗?不!伍迪·艾伦对自己影片不满意的原因是“比如说我在五个工作日里每天拍五个场景,拍出二十到二十五场戏,其中只有一场拍得不好,另外的二十四场是好的,这时你还不觉得怎么样,你心安理得地继续拍,然后照此比例干了十二周后,你有十二场戏不灵。起先你还没觉得太多,但是它们会渐渐积累起来。当你坐在剪辑台前真的要剪辑全部胶片时,这十二个不行的场景就会把你憋住了。假如是二比二十五的话,就有二十四个不行的场景。全片受影响的代价就更大”。

这就是肯于自我否定的伍迪·艾伦。当有人赞扬他的影片,他总是对人说:“对不起,这场戏拍得不好,你们都喜欢,我却觉得不行”。

他认为“所有的影片都不能尽善尽美。那怕做到小心谨慎地一再重拍的地步,总还会有令人不满意的地方。没有一场戏是接近天衣无缝的”。

伍迪·艾伦坐在家里构思未来的影片时,总觉得它是光彩夺目的,每个情节都真正达到契诃夫或莎士比亚的水平,但拍电影毕竟不同于写作品,一旦开拍,就不断受到折衷方案的冲击,请不到需要的演员,布景不完全合乎理想……因此,要不断地改,不断地妥协,必然会带来遗憾。

伍迪·艾伦在美国有不少影评界的朋友。这些影评人非常喜欢他的作品,但每当新作出现,他总是对他们说:“很抱歉,我让你们失望了,如果你们能看到我心目中的东西就好了,我所设想的是绝不亚于《偷自行车的人》和《公民凯恩》的一部影片”。

而《偷自行车的人》和《公民凯恩》的导演,当初也是这样对人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