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归有光·王氏画赞序》鉴赏

《明·归有光·王氏画赞序》鉴赏

余妻太原王氏,嘉靖三十年五月二十九日卒。余哀念之至,恨无善画者。因记唐人有云: “景暖风暄,霜严冰净。”此为我妻画也。又流涕诵扬子云之词云: “春木之芚兮,援余手之鹑兮。去之百岁,其人若存兮。”

后二月,门人许进士使其弟来画。余口授之,许默然良久,为作此画。家人见之,莫不愁恸。以示诸姨,皆流涕。小姨以为真是吾姊,但不言耳。然如余所称扬子云、虞伯施语,未能画也。

(《震川先生集》)

这是一段写在画赞前面的小序,寥寥数语,介绍了作画的全过程,也说尽了对亡妻的怀念,但又简而不空,哀而不伤,表现出冲淡、深沉的风格。

序文以详记亡妻忌日为发端,足见“哀念之至”。“恨无善画者”,突然转折,点明作画的本意。“恨”、“善”二字,可让人想见求画的迫切心情,以及对画师的严格要求。可是,作者接着并未直写作画经过,而是将下文对画师“口授之”的内容逆挽提前,这就突出了亡妻的极不平常的形象。因记唐人句“景暖风暄,霜严冰净”,概括了她的性格特点; “又流涕诵扬子云之词”,悬想出画像的艺术效果: 她是一株生机勃勃的春树,想援引我进入纯美的境界。即使离开百年之后,这个人也象活着一样。这样一来,写作画经过就可尽量简要,为详写画像效果留下了余地。“家人见之,莫不悲恸。以示诸姨,皆流涕。小姨以为真是吾姊,但不言耳。”作者如此不厌其详、层层推进地张扬画像效果,足见已心满意足了吧?可并不,“然如余所称扬子云、虞伯施语,未能画也。”文意突转即收,有许多说不清,阐不透的哀思和遗憾,都包含在这深沉的一顿之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