欲写情书,我可不识字。
烦个人儿,使不的!
无奈何画几个圈儿为表记。
此封书惟有情人知此意;
单圈是奴家,双圈是你。
诉不尽的苦,一溜圈儿圈下去。(叠)
——清·颜自德辑《霓裳续谱·寄生草》
本篇写一个不识字的妇女以画圈写情书,显得别出机杼。
在旧社会,绝大多数劳动人民和他们的子女被剥夺了上学识字的权利,他们中很多人是文盲。而民歌就是劳动人民自己的歌,他们即使一字不识,也照样要创作民歌。这首《写情书》,就是出自不识字的妇女之口。她明白无误地宣称:“欲写情书,我可不识字。”自己不识字,请旁人代写,不行吗?她说: “烦个人儿,使不的!”这纯净的口语,多么生动、传神!它使我们仿佛如亲耳听到了她那干脆利落的话音,仿佛如亲眼看到了她那害羞的面影。自己不识字,请人代写又“使不的”,怎么办呢?难道她就此罢休么?不!中国的文字本来就是“依类象形”、 “形声相益”(见《说文解字·叙》)而创造出来的,早在文字没有正式产生之前,人们就以画圈或用绳子打结等办法记事。这位妇女采用的便是以“画几个圈儿为表记”。她说她所写的这封情书,只有她的情人能看得懂。它所表达的意思,即“单圈是奴家,双圈是你。诉不尽的苦,一溜圈儿圈下去。”虽然内容很简单,形式很笨拙,但它所表达的感情容量却是“诉不尽的”,她为自己孤身一人(单圈),思念与情人团聚(双圈),而深感有“诉不尽的”相思之苦。
既然不识字,却又情不自禁地要写情书,这种艺术构思本身就是很奇特的。它反映了人物感情之炽热,已经到了无法抑制的地步;对情人思念之心切,只有用“一溜圈儿圈下去”——已经到了用任何语言文字所不足以表达的程度。这种艺术手法岂非别出机杼,外表虽质朴无华而内涵却益加浑厚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