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 屈守元赵晓兰
一剑横磨近十霜, 端然搔首看天狼。
勋名几误乘槎客, 意气全轻执戟郎。
圯上书传失绛灌, 隆中策定起高光。
山河纵破人犹在, 试把兴亡细较量。
张煌言
这首诗约作于作者起兵抗清近十年、即清顺治九年(1652)前后。
首联写举义十年,军事堪忧。“一剑横磨近十霜”,语出晚唐贾岛《剑客》:“十年磨一剑,霜刃未曾试”。天狼,恒星名,旧时常用以指贪婪的入侵者。屈原《九歌·东君》:“青云衣兮白霓裳,举长矢兮射天狼”。清顺治二年(1645),江南失守。六月间,张煌言起兵邑中。十年间,历尽艰辛。顺治四年(1647),张煌言曾持节监定西侯军西征,遭飓风舟船倾覆,陷敌军中七日,乘隙才得以逃脱。后又数入长江,奔走闽浙,组织军队,致力抗清复国大业,栖山蹈海,备尝艰辛。十年来,因敌我力量悬殊,用兵一再受挫。“人寿几何,河清难待”(《北征录》),义军的屡次失利使张煌言忧国如焚,“搔首看天狼”正是要冷静地权衡倡义以来决策的利弊得失。颔联二句,抒怀。乘槎客,张华《博物志》记载,有人居海边,乘槎远至天上,见牛郎织女。槎,筏。执戟郎,汉时宫庭侍卫官,因执勤时持戟,故名。据《史记·淮阴侯列传》记载,项羽曾派人招降韩信,韩信则称:“臣事项王,官不过郎中,位不过执戟”。“乘槎客”、“执戟郎”,这里用以指自己志趣超群,抱负不凡。然而,献身抗清斗争十年,出兵却连连失利,在痛惜壮志难酬、狂澜难挽的同时,作者又清醒地认识到在对敌斗争中谋略的至关紧要。张良圯上遇黄石公得传兵书,令绛侯周勃、颍阴侯灌婴等名将黯然失色,诸葛亮隆中定策,汉高祖及汉光武帝创立的基业便得以振兴。在抗清斗争中只要讲求谋略,复明的事业一定可以实现。这里,一位为民族兴亡忧心如焚,殚精竭虑谋求救国韬略,胸怀壮阔、头脑冷静,既百折不挠又注重策略、抱定必胜信念的民族英雄形象,已清晰地凸现在我们眼前。
诗篇题为《书怀》,但作者抒写的绝不是个人的感情意绪,他念念不忘的是国家、民族的兴亡。经历了将近十年的漫长岁月,在艰苦卓绝的困厄处境中,张煌言斗志不懈,始终和广大人民同命运、共呼吸,站在酷烈的抗清斗争的最前列,为了抵御外来侵侮,不甘任人宰割,决心战斗到生命的最后一息。这种忠贞不二、至死不渝的爱国热情和高尚的道德情操,是作者留给我们的最可宝贵的精神财富。作品格调激越高亢,笔力劲健,用典十分贴切,字字句句洋溢着作者炽烈的爱国热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