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汉·应劭·盘瓠
东汉神话小说。应劭编录。原载《风俗通义》(今本无,为佚文)。《后汉书·南蛮西南夷列传》亦载(文字稍异)。《搜神记》卷十四、《水经注·沅水》亦有载(然有盘瓠出身)。李格非、吴志达主编《文言小说》,袁珂《古神话选释》,滕云《汉魏六朝小说选译》皆录入。这是一则民族推原神话故事。描述:远古高辛氏时犬戎作乱,侵暴边境,而高辛氏帝喾征伐不克。于是招募天下,声称:有能得犬戎之将吴将军之头者,赏黄金千镒,封给食邑万户,并将帝喾的小女儿赐给作妻子。时帝喾有只其毛五采的狗,名曰盘瓠。帝喾下令后,盘瓠即衔回吴将军之首。帝喾大喜,但心中作难,计不可以女妻盘瓠。帝女闻之,认为不可违信于天下,因请求行许亲之事。帝喾不得已,乃以其女配于盘瓠。盘瓠得帝女,负之而入南山,止一石室中安家。经过三年,生六男六女。盘瓠死后,因自相夫妻。他们用树皮织成衣服,用草木果实把衣服染成五色,裁制样式皆有尾形。其母后归,以状告知于帝。于是帝派人迎回诸子。诸子好入山壑,不乐平旷。帝顺其意,赐以名山广泽。其后滋蔓,号曰蛮夷,故事写了蛮族关于自己始祖及民族起源的情形,反映了蛮族对狗图腾的崇拜和兄弟姊妹自相婚配的血婚制度。古代蛮族种类很多,分布在南方广大地区,有“八蛮”之称,同今天的苗、瑶、侗、土家、仡佬等族有渊源关系。在蛮族地区,盘瓠神话曾广为流传,皆奉之为始祖,尚有不少遗迹,刘宋时代盛弘之《荆州记》、黄闵《武陵记》,宋代《靖州图经》、范成大《桂海虞衡志》、郑伸《桂阳志》、欧阳忞《舆地广记》卷二十八等皆有记载。这篇神话故事,塑造了两个奇特的英雄形象:一个是盘瓠,另一个是帝喾之少女。盘瓠,或作“盤瓠”,“盤”即“盤”(“盘”的繁体)的本字;又或作“槃護”,“護”为“瓠”之音借。盘瓠的来历,据三国魏鱼豢所撰《魏略》和《搜神记》卷十四谓:是高辛氏老妇耳内“大如茧”的“顶虫”所化的五色犬(近代畲族民间传唱的《狗皇歌》则说是“金虫”所变),盘瓠出身神异。而当“犬戎为寇,帝患其侵暴,而征伐不克”的时候,他勇敢应帝之招募,奋勇去击敌,而衔回犬戎大将吴将军之头。他的发迹更是奇特。他颇具神性英雄的特质。后来他负帝女“入南山,止石室中,所处险绝,人迹不至”,则生动地展现了这位神性英雄朴野的性格,也是对古代蛮族生息洪荒、奔波山野的生活习惯的曲折反映。大凡古代各民族的祖先都带有神异的特性,盘瓠也不例外,这是共性;而盘瓠为“五色犬”,因衔敌首而娶帝女入山野居,这种勇悍朴野而具人情的性格,则是盘瓠的个性特质,非他民族祖先形象所能比。可以说,初具“这一个”的形象特色。故事中表现得尤其动人的,则是那个高辛氏少女的英雄形象。作品叙写她是一个识大体、顾大局的不同凡响的女子。当帝喾还在那里犹豫不决,不准备实践其诺言的时候,她却挺身而出,以为“帝皇下令,不可违信,因请行”。她以氏族邦国的利益为重,一定要昭大信于天下。这一点《蛮书》卷十引《后汉·南蛮传》说得更是明白,少女向帝喾说:“皇帝信不可失,深忧犬之为患。”少女为了国家的前途,自请献身,去匹配盘瓠,确实得需相当勇气。当盘瓠负她上了南山后,她即“解去衣裳,为仆鉴之结,著独力之衣”,亲身劳作,适应于山居生活之新环境。她确是一个识勇兼全的女性,不愧为一个民族所歌颂的英雄母亲的形象。帝女的形象是崇高的、可爱的,和“蚕马”神话中那个少女的形象,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少女亲口许婚于马,后却违背诺言,则遭到惩罚而和马皮结合,变形为蚕。同样是“推原”,而其意义和所塑造的人物形象却大相殊异。本作品情节离奇谲幻,语言畅达明晰,有浓重民间传说色彩,是一篇异趣横生的神话小说佳作。这个故事对后世影响很大。《玄中记》所记《狗封氏》,则把它由民族推原神话演为远国异民传说。《酉阳杂俎》前集卷四《境异》则衍饰出盘瓠死化为象的新异情形。《汉魏丛书》八卷本《搜神记》卷三亦有“盘瓠”条,则初次详述盘瓠以计走投房王(即《风俗通义》中的“戎吴将军”)而趁房王酒醉,咬掉其头而还的情节。近代民间所传,又衍出盘瓠和公主(即帝少女)结婚前盘瓠在金钟内变人的喜剧性情节(见《东方杂志》卷二十一,七号,沈作乾《畲民调查记》)。有的画本还画着盘瓠化龙腾云或浮海事(见《民族学研究集刊》第1期何联奎《畲民的图腾崇拜》所载《盘瓠王画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