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右台仙馆笔记(附《耳邮》》简介|鉴赏

《右台仙馆笔记(附《耳邮》》简介|鉴赏

轶事小说集。十六卷,俞樾撰。存《春在堂全书》本,宣统二年上海朝记书庄石印本、申报馆丛书本等。又有《耳邮》四卷,“清羊朱翁戏编”,按《广韵》羊朱反切之音得俞,亦即俞樾。存申报馆丛书本,笔记小说大观本等。经核查,《耳邮》四卷与《右台仙馆笔记》前四卷大同小异。如以卷二为例,《耳邮》有八篇《右台仙馆笔记》未收,《右台仙馆笔记》有三篇不见于《耳邮》。作者“自识”的《耳邮序》未署年月,从其“余吴下杜门, 日长无事”一句推测,他咸丰七年(1857)罢职曾侨居苏州,时年三十七岁,“遇有以近事告者,辄笔之于书”,《耳邮》就从斯时起“戏编”的。而《右台仙馆笔记序》所述“余今岁行年六十矣”, 时为光绪六年(1880),则此书系他五十九岁或六十岁时编定,故取早年之《耳邮》而有所增删。《右台仙馆笔记》卷二末第二篇《范桂芳》(此及其后篇目题由笔者定)亦可证之。此文开头曰:“余旧居临平镇时,其西邻有范桂芳者……余幼时屡见之,今死久矣。光绪五年,临平有沈氏妇病死……”可见此文在光绪五年或六年编入,《耳邮》未见此篇是可以理解的。《右台仙馆笔记》前四卷所增之文,较《耳邮》之简率者篇幅要长,如卷三之《秦娘》,卷四开头七篇中之三篇,可窥其创作上的演变。

《右台仙馆笔记》收轶闻异事667则, 一则一事。“笔记者,杂记平时所见所闻,盖《搜神》、《述异》之类”(《右台仙馆笔记序》),“然窃以为惊心动魄之事,即在男女饮食之间,非必侈谈灵怪, 然后耳目一新也”,“(本书)大率人事居多,其涉及鬼怪者十之一二而已”(《耳邮序》)。虽间杂忠孝节义、因果报应观念,和对农民起义军的敌视,但它广泛地反映了全国各地的市井世俗生活,从某些侧面点染出处于十九世纪下半期的中国的阴影与日益深刻的社会危机。如卷二记一人为贵州县令,所到之处颓垣环绕,荆榛塞路,其公署不过土屋数间,积土数尺以为案桌,一个县吏出迎,谓此县已“二十余年无县令矣”,记录了当时西南边陲的荒凉贫瘠。至于社会上争讼遗产,兄弟斗殴、孤妾受欺等种种世相,各卷多有记载。卷一记广东的守清(指未婚夫死不嫁)、慕清(指原来许嫁而缔婚于已死之男子,往而守节)。卷二记皖南宦妇苛下,每月褫衣挞十龄婢。卷三记浙江宁波民间的溺、焚女婴。卷四记浙东农民迫于生计,将妇典人为妻、代人生子。卷八记江浙学手艺,师恒剥削其徒之劳,“学三年,帮三年”,复给以他故,再帮三年。尤其是卷四记北方通州一县尉,竟迫使击毙其犬之邻人具棺葬之,披麻带孝而送之。先后记叙蓍龟(卷三)、“就地滚”(卷四)、“抢魂”“换魂”、“肚仙”、焚牒(卷五)、 扶箕(卷七等)、拆字、圆光(释氏咒术)(卷十)、降童(卷十一)、顶神(卷十三)等等的迷信习俗与骗术。卷十二还记有日本当时的风土人情等等。

鲁迅先生谓本书“颇似以《新齐谐》为法,而记叙简雅,乃类《阅微》”(《中国小说史略》)。它的文笔以练达流畅为主,而不以辞藻雕饰见长。由于作者旨在“举怪怪奇奇之事”,“原原本本而书”(《右台仙馆笔记序》),故仅以叙事为满足,并不以描述为己任。作者的学识文笔,与纪昀相埒,其作为《阅微》之继,均模仿汉晋六朝笔记小说,“尚质黜华”,记事简要,致使全书小说意味不浓,文学情趣顿减。且时出考辨,有碍体例,如卷二《范桂芳》属小说部分仅一百五十字,而考辨竟达六百字,“寒夜无事,因范桂芳事,纵论及此”,这正是学人小说的特点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