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部诗诗群·子页·火的河流》新诗鉴赏
谁见过火的河流
逃出史籍
在荒野上浪游
炙烤你的皮肤,烫伤你的目光
老人想从对岸趟过来
这边活着一棵老树
是他少年时的追求
靴子焚掉了,人变成了石头
一河的信物
流成葡萄一沟
流成瓜果一沟
传说似无似有
荡成少妇的耳坠
盈淌风的沉醉,等我
走近火河,相信了传说
吐鲁番是它酿造的一樽美酒
“谁见过火的河流/逃出史籍/在荒野上浪游”。诗人起句擒人,一个问句使我们产生了期待的心理。火的河流在这里既暗合了新疆一带“火焰山”的传说,同时又化山为水,带有强烈的运动感、冲突感。“逃出史籍”,便有一种神秘高古的色调,它是传说所以入不得史籍;此外诗人还强调了西部自然风光的原始野性、不为人类所羁束的特点。这正是一种“浪游”精神——西部人的生命状态。
接下来,诗人紧承这一传说,讲了一个充满诗意的故事:一位老人要横渡火的河流,因为对岸有一棵老树。这棵老树是他少年时的追求。他寻找着它,见到它时自己已经苍老了。但他还是要涉过这条凶险炙热的河流奔向它,不怕自己在烈火中化为灰烬。这个故事有一种象征意味,与“夸父逐日”几近。老人被焚毁了,“人变成了石头”。但这里诗人并不感到丝毫悲伤,追求理想终生不渝的老人毕竟以死亡抵近了老树,他的生命化为坚硬的不会死亡的石头,这实际是真正的永生。他的信念(信物),“流成葡萄一沟/流成瓜果一沟”。这就是老人最后的胜利,用生命为荒野铺架了一片绿茵。在“葡萄沟”、“果子沟”里品尝甘美的人,永远不会忘记他们的真正神灵乃是一种坚强勇武的精神人格。老人是传说,但这种精神人格不是传说,它活在今天、明天、昨天,活在每一个西部人的意志和行动之中。(就像夸父用生命化为一片遗泽万世的 “桃林”,它是传说,但在精神意向上则与人类的祖先内在的精神一样。) 在这个意义上,尽管这传说似有似无,像西部少妇闪烁迷离的耳坠,但诗人 “走近火河,相信了传说”。他的根据乃是今天千万个 “追求老树” 的西部人民所表现出来的顽强生存信念
这首诗歌颂了今天西部人民的精神,但诗人借助传说来背面敷粉,初看了无痕迹,细品妙悟得出,自有一脉恍兮惚兮的风神格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