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生代诗群·梁晓明·挪威诗人耶可布森》新诗鉴赏

《新生代诗群·梁晓明·挪威诗人耶可布森》新诗鉴赏



我和树寂寞的时候

想起耶可布森

戴宽边眼镜的耶可布森

挪威一条冷清的大街上

独自散步的耶可布森

坐下来写几句阳光的诗

床上考虑播种的诗

喜欢看陶器上反射出来的光

喜欢写街边老人的手

关心森林里蚂蚁的生活

叫大海说话轻一点的

挪威人

耶可布森

他说死

不是死



是一缕烟

在空中

渐渐散开



透明过程



挪威人

耶可布森

在我寂寞的时候

就这样

来敲敲我的门



罗夫·耶可布森被人认为是挪威第一个现代派诗人。梁晓明为什么那么动情地想念他呢?因为耶可布森与大多数现代派诗人不同,他活得明亮、平静,对世界充满善心。美国诗人布莱非常推崇他,将他诗作的乐观主义态度比做“纯洁的影子”。耶可布森有一首著名的小诗,表现了他对人生的态度:“嘘——轻点,大海说。嘘——轻点,岸边的小浪说。嘘——不要/这么凶猛,不要/这么高傲,不要/这么突出,嘘——轻点。波峰涌向滩头的白浪,嘘——轻点。它们向人们说:这是咱们的大地,咱们的永恒”(《嘘——轻点》)。在喧嚣与骚动的现代社会,在情不知所钟、魂不知所系的现代人那里,这种被性情之光照彻的、内在、质朴而透明的艺术精神,是多么可贵!

这首诗之所以是成功的,当然并不在于诗人所歌颂的对象本身,而是歌颂的方式。我们注意到,这首诗完全是口语化的,没有变形,没有隐喻。但正是这种口语,使全诗笼罩着一种淡朴的、温暖的人间气味。这和耶可布森的内在气质是十分融合的,我们仿佛感到了这位大师的心音和鼻息。伴随着纯粹的口语和颇具匠心的建行方式,梁晓明展开了自己的想象。这里的想象是非常平常的,没有大艺术家的玄秘气氛。但你读后就是忘不掉它: 热爱自然、热爱劳动、热爱和平的耶可布森的形象,就这样在 “轻描淡写” 中生动起来了! 试想,如果诗人采用复杂的长句,喋喋不休地历数耶可布森的经历,评判他的人格和诗,那会收到如此平淡中见深沉的效果吗? 以简御繁,以小御大,这正是梁晓明的手段; 他不求写形,但求传神,不求句胜,但求气胜。正如清代文学家刘海峰所言: “字句之奇不足为奇,气奇则真奇矣” (《论文偶记》)。这首小诗可谓语淡气奇之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