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朦胧诗诗群·梁小斌·我热爱秋天的风光》新诗鉴赏

《朦胧诗诗群·梁小斌·我热爱秋天的风光》新诗鉴赏

我热爱秋天的风光

我热爱这比人类存在更古老的风光



秋天像一条深沉的河流在歌唱



当土地召唤我去收割的时候

一条被太阳翻晒过的河流在我身躯上流淌

我静静沐浴

让河流把我洗黑

当我成熟以后被抛在地上

我仰望秋天

像辉煌的屋顶在夕阳下泛着金光



秋天像一条深沉的河流在歌唱

河流两岸还荡漾着我优美的思想



秋天的存在

使我想起在耕耘之后一定会有收获

我有一颗种子已经被遗忘



我长时间欣赏这比人类存在更古老的风光

秋天像一条深沉的河流在歌唱

《我热爱秋天的风光》,是一曲辉煌而沉静的咏叹。在这首诗里,物我由两忘而趋临同一。“秋天的风光”移入“我”的生命,这种“内模仿作用”的结果是,秋天作为人类一种“深沉的河流”,永远在昭示它的孩子创造、奉献,“耕耘之后一定会有收获”。这是平凡的真理。道出这真理并不难,难的是怎样用毫不费力的方式顺畅地传达出它来。我们通常所褒扬的“力透纸背”,在这首诗里不见了,代之以平静、放松的笔力。这是生命的自然流泻,它朴实内在又魂天归一。斫轮老手是从不猛抡厉砍的。

诗人首先歌唱了自然的永恒, “我热爱秋天的风光/我热爱这比人类存在更古老的风光”,起笔平缓,但情思浓酽。一句“比人类存在更古老的风光”,就将秋天不可说透的意蕴揭示出来了。接着“秋天像一条深沉的河流在歌唱”,单独作为一节,沉静而流动,使人感到它的永恒和质朴,这和整首诗的情调是统一的。下面,诗人看到秋天的生生不息的变化,不是抒情主体向客体移情,去改变或强化它的形式;而是以物理移人情,用秋天的特征去强化或改变“我”的存在形式(见朱光潜《文艺心理学》)。这里不是渲染形象的某种情调,而是形象充分饱满的本真状态。“当土地召唤我去收割的时候/一条被太阳翻晒过的河流在我身躯上流淌/我静静沐浴/让河流把我洗黑”。这是写“我”,还是写“秋天”呢?你根本无法区分“被太阳翻晒过的河流在我身躯上流淌”还是“秋天像一条深沉的河流歌唱”在它本体内。你得到的只是一种感觉,它几乎没有变形,但又充满了张力。“当我成熟以后被抛在地上/我仰望秋天/像辉煌的屋顶在夕阳下泛着金光”,这里又是物我难分的情景。“辉煌的屋顶”一句,写得轻松,但内涵却是沉甸甸的,这是诗人格外重视语言实验的结果:秋天的天空是诗人灵魂的房子!

最后的三节,写诗人面对秋天,想到自己的使命,想到耕耘——收获这“优美的思想”。这一切都是自然昭示的,都是那“泛着金光的辉煌屋顶”昭示的。劳动、和平、热爱自然,永远是健康诗歌的基本母题,也是诗人赖以生存的依据。

这首诗是土地的情诗,它袒露着平凡的真理,又不虚张声势。我们读着它,很顺利地就汇入了秋天的河流。它不求撼动我们,它只让我们静静领略土地那永恒的精神。在这首短诗里,自然的丰饶与人灵魂的成熟,被诗人化若无痕地融汇在一起,天人合一。这是现代的秋,也是昨天和明天的秋;是自然的秋,又是生命意志的秋。诗人留恋这“比人类存在更古老的风光”,既写了自然之美,又写了创造的永恒,物我俱在,一笔两写,真是天机迥高,思与神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