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生代诗群·大仙·听蝉》新诗鉴赏
下午的寂静从林子的空地上蔓延起来了
这下午的风在我的掌中一动不动
我默默地和石头坐在一起
四周全是我不同姿势的影子
这蝉声就在这时候响起了
这蝉声从半空里轻轻落下
轻轻拂响我的影子
我那攥着风的手也张开了
要把这声音合进手掌
这蝉声在我的手心里
通过全身
和我的呼吸在同一个时间
回到树上
这蝉声浓浓地遮住了我
一遍一遍褪去我身上的颜色
最终透明地映出我来
哦,我已是一个空蝉壳
我会如此静坐一个夏天
如此不见一切
大仙的《听蝉》颇有禅气,诗人在静寂的凝神观照中,与自然发生了心灵往复,终至物我归一,人“蝉”两忘。在这种空澄恬适的氛围里,诗人摒却了尘俗间的烦恼,达到荡涤肺腑的自我解脱。这正是一脉东方风的吹拂使然。整首诗的格调是清淡岑寂的,但清淡中有真义,岑寂中亦不乏生气。“自然即我心,我心即自然”,人与自然混沌一体,那宁静冲淡中生命在开放。
“下午的寂静从林子的空地上蔓延起来了/这下午的风在我的掌中一动不动/我默默地和石头坐在一起/四周全是我不同姿势的影子”。这开始的一节就表现出诗人在直觉观照中与自然消失了界限,成为朦胧的一片,自然之中已深深地包含了我,我成为承受风的一株植物,成为和石头一样的万象之一。这里,自然已不是心灵的寄托,它和心灵本是一体。人也不是自然的陪衬,而成为自然的一部分。“这蝉声就在这时候响起了/这蝉声从半空里轻轻落下/轻轻拂响我的影子/我那攥着风的手也张开了/要把这声音合进手掌”。只有“默默地和石头坐在一起”的人,才会感到蝉声是“轻轻落下”的。这是一种身心俱忘的境界,在这境界里,无形的被看出形来,声音被合进手掌,纳入肺腑。“这蝉声在我的手心里/通过全身/和我的呼吸在同一个时间/回到树上”。这时的蝉鸣已是从我胸中泻出了,它已不是一种听觉,而是一种生命的节奏。是人的 “本心” 发出的声响。是一种生活方式的风流。“这蝉声浓浓地遮住了我/一遍一遍褪去我身上的颜色/最终透明地映出我来/哦,我已是一个空蝉壳”。这里是说人与自然的忻合无间中,人怡然自乐并领悟到深邃幽微的哲理辉光,“此心安处即吾乡”——精神的家园就在这物我合一的喜悦之中啊! 诗人顿悟到这一点,乐不思返,他要 “如此静坐一个夏天/如此不见一切”。
这首诗结构严谨而富于弹性,语言亦不乏传统风神。诗人不求大开大阖,但求 “从半空里轻轻落下”,这一切都与本心清净的诗风达成高度的和谐,充盈着禅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