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桃坡(原诗略)·王致远》全文与读后感赏析

胡桃坡(原诗略)·王致远》全文与读后感赏析

《胡桃坡》(人民文学出版社1965年版)这首长诗共18章。主要人物是胡桃女冯灵秀和游击队长同飞虎。冯灵秀生下不久,她的父亲就为革命“血洒黄河滩”,母亲“千般苦楚一身当”,过着极其贫苦的生活。诗中没有交代冯灵秀母亲的姓名;她所住草房的崖背上有棵高大的胡桃树,所以人称“胡桃娘”。她和乡亲们好不容易在痛苦的煎熬中迎来了抗战胜利,那年冯灵秀16岁,长得美丽能干。由于国民党发动了内战,当地很快又成了敌我双方反复争夺、革命势力和反动势力犬牙交错的地区。长诗就是以此为背景,描写了胡桃女冯灵秀在严峻的考验中挺身而出、顽强战斗,终于由一个普通的农村姑娘成长为一个革命战士的曲折过程。在这中间,当年“去了延安”而今回到故乡坚持游击战争的同飞虎成了她的引路人。长诗从头至尾贯穿着冯灵秀和同飞虎在战火纷飞中产生的爱情,并描写了一个又一个既崇高激越又优美动人的场面:胡桃女被国民党士兵绑走的关键时刻,同飞虎和他的战友勇斗敌军,解救了她;敌军追赶在集市上作宣传的同飞虎等人时,胡桃娘母女又急中生智,给了同飞虎等人以有力的支援;冯灵秀缠着同飞虎,要求参军,同飞虎根据党的命令,赠给她一支手枪,要她留在当地坚持斗争;解放大军发起反攻,和同飞虎结婚不久的冯灵秀又毅然送他西征;在群众欢庆新中国诞生的热潮中,生下孩子不久的冯灵秀为了保护群众,和打黑枪的地主分子展开枪战,最后不幸中弹牺牲。

这首长诗在绘景状物、人物塑造和语言运用上都取得了较大成就。翻开诗集,陕西黄土高原上特有的自然景物和风土人情,立刻使读者如聆其音,如见其貌。试看第一章怎样为诗中的人物设置一个具有黄土高原特征的大舞台:

“黄河摆尾湾套湾,/万马奔腾闯潼关。//黄龙山莽莽盘高原,/羊群儿山顶舔蓝天。//一条带子公路线,/东牵大河西牵山。//秦腔声声响秦川,/五月风吹的花儿圆。//八百里金麦一把扇,搧的长空万里里蓝。”

第一节中的一个“闯”字,把黄河雄伟的气势,表现得淋漓尽致,活灵活现。前人描写大山的高峻的名句可说屈指难数,如“离天三尺三”等,但这里的“羊群儿山顶舔蓝天”,不仅写出了莽莽黄龙山的高峻,而且一个“舔”字包含了更多的美感,道出了粗犷的黄土高原所包含的另一种妩媚的韵致。描写五月麦黄的丰收景象,最常见的是“金色的波浪”等等,但这里把“八百里金麦”化为人们生活中的“一把扇子”,而这把扇子又魔力无穷,它可以把万里长空扇得没有一丝云彩!这是以小写大的表现手法,作者不说丰收,却跌宕出无尽的丰收美景!

长诗在人物塑造上具有较高的艺术功力,不管是冯灵秀和同飞虎,还是胡桃娘和邻家冯二农,都显得血肉丰满,各具异彩,如诗中写胡桃娘在丈夫灵位前的哭诉:“挡雨的草房倒了墙,/迷雾的孤雁断翅膀!/说是车儿呀,没轱辘,/说是船儿呀,丢了桨!//大河小河一路浪,/我的眼泪两行行;/不知你脚印在哪达?/我双眼不如萤火一星光!”作为一个旧社会的农家妇女,家里一贫如洗,丈夫死后,她虽有双眼,却不如萤火虫的光亮,只会流出比大河、小河“一路浪”还多的“两行泪”,而看不见丈夫干革命的脚印!如此痛不欲生,胡桃娘哭诉得多么贴切、多么本色、多么动情!这不正是一幅令人落泪的悲惨情景吗?

再如冯灵秀听到同飞虎过黄河牺牲的消息(其实是误传),悲痛欲绝:“无处找,哪达寻,/十根肠子我断九根,/明日胜利门前缺他汗马立功人!//敌人钢刀两边刃,/一刃杀我引路人,/一刃剁碎了我的心!……”冯灵秀爱之至深、恨之至切,情重如山,意深似海,令人过目难忘。

长诗中写人物,有简洁的实写,也有概括的虚写,并不限于一种,囿于一体。如写我军出发西征,而送行人遥望时那一刹那的情景:“战马带走一路尘,/军号吹散满天云;/人说苍鹰飞的快,/追不着雄师脚后跟。”

显然,作者在这里对我军西征的雄姿,采取了“避实就虚”的笔法,以侧笔取其雄姿,借来高空苍鹰和风驰电掣的雄师作比,解放军西征的英雄气概也就不言而喻了!而送行的人们却生活在道路无尘土、天上无阴云的安静环境内,多么幸福!不过作者在这里不用和平、幸福、安宁等等一类的抽象词儿,可见其一丝不苟,重在创造意境。中国诗,历来重在意境,《胡桃坡》作者认真地、潜心地接受了这个传统,不仅上面引的几个表现时代特点的例子是如此,全诗也是如此,难怪有的画家说,这部长诗里,有画不完的画!

读《胡桃坡》,在通篇寓意深沉、洁净透彻的语言中,总有一种行云流水、通达酣畅之感。诗人手中的笔,是极为严谨的,又是非常放纵自由的。在历史事实上,以至细节的描写上,都是忠于生活的,而在思维方法和表现手法上却又是放纵自由的,使人物的情怀闪射着理想的光彩。这从以上引用的诗句中,也不难看出端倪。难怪诗人郭小川在六十年代中期以他的慧眼看过《胡桃坡》之后,对作者说:“你是浪漫主义者,我也是浪漫主义者,但我们又有不同,你按照你的写下去!……”《胡桃坡》确实不愧为一部出色的富有浪漫色彩的叙事长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