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词研究·诗论著述·饮冰室诗话
诗话著作。近人梁启超撰。该书为其于“戊戌变法”失败后流亡日本时作,最初连载于《新民丛报》,共二○四则,裒集成书后,各本所收均为前一七四则,馀三十则近年始被由张海珊辑出(载《古典文学理论研究》丛刊第七辑)。该书专为总结、宣传“诗界革命”运动而作,只谈“诗界革命”中人,只记“诗界革命”中事,只论有关“诗界革命”的各种问题,完全不同于泛论古今的传统诗话。书中第一则即谓:“我生爱朋友,又爱文学,每于师友之诗文辞,芳馨悱恻,辄讽诵之,以印于脑。自忖于古人之诗,能成诵者寥寥,而近人之诗则数倍之,殆所谓丰于昵者耶。”此处主要是指康有为、黄遵宪、谭嗣同、夏曾佑、蒋智由、丘逢甲等人,他们都是“诗界革命”运动的主要参加者。作者竭尽心力,广为搜录他们的作品,分析他们的诗风特征,从而对“诗界革命”进行较为全面的总结,同时也表达作者本人的诗学见解。从书中所述看,诗歌革新经历了一个发展的过程。初期所谓“新学之诗”,仅在于用新辞替代旧辞。梁启超指出,“盖当时所谓新诗者,颇喜寻扯新名词以自表异”。如谭嗣同《金陵听说法》诗有“纲伦惨以喀私德,法会盛于巴力门”之句,喀私德系Caste译音,指印度社会的等级制,巴力门系Parliament的译音,指英国议院之名。又如夏曾佑诗“有人雄起琉璃海,兽魄蛙魂龙所徙”句,龙指孔子,蛙指孔门教徒,系附会《新约》、《可兰经》中语而来。据梁启超说,当时他们正“沉醉于宗教……乃至相约以作诗非经典语不用。所谓经典者,普指佛、孔、耶三教之经。故《新约》字面,络绎笔端焉”。这种生造的新名词,“苟非当时同学者,断无从索解”。虽然梁启超也不反对新名词的运用,但是本末不能倒置,故书中强调指出:“过渡时代,必有革命。然革命者,当革其精神,非革其形式。吾党近好言诗界革命。虽然,若以堆积满纸新名词为革命,是又满洲政府变法维新之类也。能以旧风格含新意境,斯可以举革命之实矣。苟能尔尔,则虽间杂一二新名词,亦不为病。不尔,则徒示人以俭而已。”根据这一标准,他推黄遵宪、夏曾佑、蒋智由三家为诗界革命的代表,三家中尤重黄遵宪,书中收录黄诗数量亦最多,成功地为“诗界革命”树起了一面旗帜。从书中收录的诗作内容及其评论来看,“新学之诗”的精神、理想、意境,主要是对资产阶级新思想和资本主义新事物的讴歌,以及对爱国图强及为维新改良政治服务的精神行为的宣扬。例如黄遵宪的《今别离》四首,歌咏轮船、火车、电报、照相片、东西半球昼夜相反四事,表现近代社会生活的巨大变化和新的思想文化,得到他极高的评价。黄遵宪那些以国内外重大时事为题材的长篇叙事诗,书中往往不惜篇幅,全文引录,赞颂备至,并号召更多诗人来反映社会时局。然而梁启超对我国古代缺少史诗式长篇作品的遗憾,对西方诞生莎士比亚、弥尔顿、丁尼生等大诗人的向往,对诗歌与音乐相结合的期望,对一些接近民歌与现代歌曲的诗作的赞美,实际上亦直接或间接地涉及旧形式的革新问题。应该说,他对诗体形式的见解,也有与“新意境”相适应的因素。有人民文学出版社《中国古典文学理论批评选辑》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