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元江西诗词·元代江西诗人·揭傒斯

宋元江西诗词·元代江西诗人·揭傒斯

揭傒斯(1274~1344),字曼硕,龙兴富州(今江西丰城市)人。父来成,宋朝进士。宋亡后在家乡授徒自业。因家境贫苦,傒斯未能入学,以父为师,刻苦读书,昼夜不懈。青年时,曾随父远游他乡,历湖南、湖北等地。延祐初,以荐举授翰林国史院编修,后迁应奉翰林文字,累官至翰林侍讲学士。至正三年(1343),奉诏修宋、辽、金三史,为总裁官之一,时年七十。次年因寒疾卒于史馆,后追封豫章郡公,谥文安。著有《揭文安公全集》14卷,补遗1卷。诗论《诗宗正法眼藏》,集中体现了他的诗学观点。揭傒斯与虞集、范梈、杨载齐名。其文章叙事严整,语简而当。凡朝廷大典册及碑版之文,多出其手,一时推为钜制。《元史》本传有其生平记载,顾嗣立《元诗选·丁集·秋宜集》亦有其小传,其云:

(傒斯)幼贫,读书刻苦。大德间,稍出游湘汉。湖南帅赵淇素号知人,谓之曰:“君,他日翰苑名流也。”程钜夫、卢挚先后为宪长,亦皆器重之。钜夫因妻以从妹焉。延祐初,荐授翰林国史院编修官,迁应奉翰林文字,前后三入翰林。天历初,开奎章阁,首擢授经郎,与修《经世大典》。累进翰林侍讲学士,同知经筵事。至正初,诏修宋、辽、金三史,与为总裁官。卒,年七十一,追封豫章郡公,谥曰文安。曼硕初入史馆,平章李文忠公孟读其所撰《功臣传》叹曰:“是方可名史笔。若他人,直誊吏牍耳。”既复受知于王枢密约、赵承旨孟頫、元学士明善,东南文望如四明袁桷、巴西邓文原、蜀郡虞集。有盛名于公卿间。曼硕与清江范梈、浦城杨载继至,翰墨往复,更相酬唱,曼硕在诸贤中,叙事严整,语简而当。一时朝廷典册及元勋茂德当得铭辞者,必以命焉。殊方绝域,共慕其名,得其文者,莫不以为荣。善楷法,尤工行草。诗长于古乐府选体,而律诗长句伟然有唐人风。所著曰《秋宜集》。虞学士评其诗,谓“如三日新妇”,又谓“如美女簪花”,殆即史所称清婉丽密者欤![1]

在元诗四大家中,揭傒斯思想情感较为接近下层平民。他有不少诗作反映民生的疾苦,表现了伤时忧民之情。如:

近闻闽中瘴大作,不间村原与城郭。全家十口一朝空,忍饥种稻无人获。共言海上列城好,地冷风清若蓬岛。不见前年东海头,一夜潮来迹如扫。(《雨述三篇》之二)

我本朱氏女,住在临川城。五岁父乃死,天复令我盲。母兄日困穷,何以资我身?一朝闻密言,与盲出东门。不见所向途,但闻风雨声。我母为之泣,我邻为之叹。我母本慈爱,我兄亦艰勤。所驱病与贫,遂使移中情。(《临川女》)

请述江南事,都非大德前……况复兵饥接,仍闻病疠缠。诛求殊未已,蝥贼转相挺。若拟宽忧顾,先须解倒悬。(《奉送全平章赴江西》)

诗作写出了天灾人祸带给人民的深重苦难,甚至由于贫困和环境的逼迫,人性走向异化的悲剧。

再如《杨柳青谣》:

连年水旱更无蚕,丁力夫徭百不堪。惟有河边守坟墓,数株高树晓相参。

对遭受天灾人祸双重夹击下的劳动人民寄予了深切的同情。

揭傒斯诗作往往在反映民生疾苦的同时,将其中的社会弊端予以揭示,如《大饥行》:

去年旱毁才五六,今年家家食无粟。高囷大廪闭不开,朝为骨肉暮成哭。官虽差官遍里闾,贪廉异政致泽殊。公家赈粟粟有数,安得尽及乡民居。前日杀人南山下,昨日开仓山北舍。捐躯弃命不复论,获者如囚走如赦。豪家不仁诚可罪,民主稔恶何由悔。

诗作写饥荒年月中人民所遭受的苦难,但作者不是停留在一般的同情与泛泛的怜悯,而是旨在揭示旱灾并非戕害人民的唯一“祸首”,真正使人民置于水火之中的,更多的是人为的因素。这类诗作在元代中期诗坛上显得尤为精警深刻。再如《故中宪大夫岭北行省左右司郎中苏公志道哀诗》,就更加直接地以诗作传,褒忠斥奸了:

骎寻延祐中,权相擢天位。磨牙吮人血,掉尾恣狂猘。戕贼骨肉亲,迫逐见危坠。天人共震怒,降灾及兹地。大雪深丈余,人马相枕毙。重为朝廷忧,夙夜靡宁志……苏公拜郎中,即日辞九陛。厚禄非所荣,高爵非所贵。彼民亦天民,安得皆坐视。兼程到官所,发廪急周济。死者何嗟及,存者再生遂……至今赖长策,当时已多忌。如何方赐环,及国竟长逝。(《故左右司郎中苏公志道哀诗》)

作为封建时代的士大夫,揭傒斯诗集依然以赠酬题咏之作为多,如:

疏星冻霜空,流月湿林薄。虚馆人不眠,时闻一叶落。(《寒夜》)

高花开几点,澹霭拂成衣。遥瞻应不见,相对尚依稀。(《题风烟雪月四梅图》之二)

颢气自澄穆,碧波还荡漾。应有凌风人,吹笛君山上。(《洞庭秋月》)

天寒关塞远,水落洲渚阔。已逐夕阳低,还向黄芦没。(《平沙落雁》)

朝送山僧去,暮唤山僧归。相唤复相送,山露湿人衣。(《烟寺晚钟》)

这些诗作清丽婉转,别饶风韵,境界高逸,远离尘俗,表现了揭傒斯的士大夫生活情调。

揭傒斯诗长于古乐府选体,五、七言律清婉丽密,有“三日新妇”“美女簪花”之喻。《元史·揭傒斯传》称其:

为文章叙事严整,语简而当,诗尤清婉丽密。[2]

《四库全书总目提要》也认为:

独于诗则清丽婉转,别饶风致,与其文如出二手。然神骨秀削,寄托自深,要非嫣红姹紫徒矜姿媚者所可比也。[3]

大致说来,“元代四大家”中的江西三人之诗异中有同,同中有异,正如前文所提到的虞集说自己的诗如“汉廷老吏”,范诗如“唐临晋帖”,揭诗如“三日新妇”,明代胡应麟的《诗薮》还曾进一步解释这三个比喻为“悍而苍”“近而肖”和“鲜而丽”。这些比喻,虽未必完全恰当,亦多少能反映出元代这三大家不同的风格。

注释

[1]顾嗣立:《元诗选·丁集·秋宜集》,第1041页。[2]宋濂等:《元史》卷一八一。[3]《四库全书总目》卷一六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