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西·我城》原文|主题|赏析|概要

文学名作《西西·我城》原文|主题|赏析|概要

作者简介 西西,原名张彦,广东中山人,1938年生于上海。香港葛量洪学院毕业,曾任教师,现从事文学创作和研究。西西《50年代开始诗和小说创作,同时还编过《中国学生周报》的《诗之页》、任过《大拇指》编辑、《素叶文学》杂志编辑等。迄今为止,西西已结集出版的作品有诗集《石磬》;小说散文集《交河》;短篇小说集《春望》、《像我这样一个女子》、《胡子有脸》、《手卷》、《母鱼》;长篇小说《东城故事》、《我城》、《哨鹿》、《美丽大厦》;译介外国文学作品集《像我这样一个读者》;散文集《花木栏》。西西还主编了80年代中国大陆小说选多卷,在台港读书界深获好评。西西的小说在台港两地曾多次获奖,评论家郑树森指出“在西西近三十年的小说创作中,变化瑰奇一直是显著的特色。当代小说各种‘次类型’体裁,西西都曾尝试和探索。从传统现实主义的临摹写真,到后设小说的戳破幻象;自魔幻现实主义的虚实杂陈,至历史神话的重新诠释,西西的小说始终坚守前卫的第一线。”西西自己也承认,她一直探求“讲故事的方式”,她说:“这方面,《一千零一夜》是我深喜的旧典范,讲故事的人由漫漫长夜一路讲到天亮,不断思索也不停搜索,留神听客的反应,随时变换叙述的策略,照福柯所说,这其实是抗拒死亡的方式。……然而,在认真的游戏里,在真实与虚构之间,我以为讲故事的人,自有一种人世的庄严。”长篇小说《我城》写于1974年,1975年在香港《快报》上连载,字间镶嵌一幅画和几个字,平行拼贴,连载共刊16万字。1979年由香港素叶出版社出版了《我城》删节本,1989年3月才出版了完整的全文及插图版,其中108幅图均系作者自己绘制的。

内容概要 这是一个星期日,在殡礼结束后,阿果一定搬进了父亲的妹妹们留下的一座古老而有趣的大屋子。阿果刚刚通过中学会考,他决定要做点有趣的工作,不要有工业文明冰冻感的,他喜欢电话,因为电话是传达的媒介,这样他就去电话机构应征了。阿果的妹妹阿发还是一个升中生,放学回来,她颈上挂着闹钟,随闹钟的指导分配时间读书游戏。阿发受班主任的影响,怀着美好的愿望,她希望长大了到世界各地去旅行,要创造美丽新世界。搬家后三天,阿发给邻居们写了一封信,信全然是以一个天真女孩子的口吻,以记载周一至周三的流水帐的方式写成,其中还包括闹钟响了,所以停笔的记述。信里说,她去天台上踢毽子,发现上面满是垃圾、蚂蚁,于是她和兄弟阿果一起清扫垃圾集团;第二天她去天台跳绳,又看见满地垃圾和蟑螂,这次兄妹俩清扫了很久才弄好。第三天阿发叫了阿果和她姨悠悠一起去天台种花,却见天台又变成了垃圾堆,这次他们把清洁员也请了来一同清理。阿发在信中告诫邻居们,垃圾虫也许会爬进厨房;她又说我们不能让你们墙上长些好看的花,或者,一伸手就可以在窗前摘到一个梨,很是抱歉。通过一帧帧有木马或者草地、凉亭或者公园门口的照片,作者又介绍了年轻的公园管理员麦快乐。他善良、好奇、乐于助人,却被误解而失去职业。阿果一家住的这幢屋子楼下住着阿北,他原本是个好木匠,他坚持自己的手艺,就不如采用机器开工厂做木制品的师兄发达,只有他的想当诗人的师弟欣赏他做门的艺术。阿北的门卖不出去,他现在成了这里的看门人。阿果接受了电话机构专业训练,他和麦快乐一起去换电话线,麦快乐已是一个技术熟练的电话工了。悠悠每天去逛菜市场,有时她散步路过铁轨边她原来上小学的地方;她想起那时的情景,散落的火车厢曾做过她们的音乐教室,也有的火车厢载了运往郊外去的棺木。现在她看见车厢里有一条露天的沟渠、一条街道、一座移了去填海的山,并且正在装载一座古老的邮局……这是一个罕见的热闹的晚上,城中电视台正在讲述全世界石油枯竭、水库干涸的消息,这时天上有闪电,城里的人纷纷拥上街头、甚至跃入海里,用各种物件劫获闪电作电源。接着天降大雨,所有人又忙于把屋子里的容器搬到街上去盛水。最后人们干脆连露天下水道、若干行人隧道等也抬去盛水,政府并组织了炸山存水的工程。一座私人的巨型图书馆则搬了四库全书砌墙,成为一个最具文化气质的水库。这一夜被载入城市的年鉴。假日到了,阿果和麦快乐去离岛远足、划艇、野餐。他们还参观了古城的大炮,一个年轻人把鲜艳的野花插在大炮的嘴巴里。回家后母亲问阿果看到了些什么,母亲认识的是炽热如火的大炮,母亲记得战争、逃难、饥饿、贫穷、暴力的画面。阿果也看到母亲说的庙,在那里阿果的朋友阿傻求了一只签:“天佑我城”。阿果的另一个朋友阿游喜欢流浪,他现在远离此城的“东方号”货轮上当电工,水手们都怀念着自己的城,阿游告诉他们城里来了许多难民的消息。阿游在船上和会剪纸讲国语管理锚的老海员交了朋友,他不时写信给阿果。阿果这一阵跟麦快乐一起到别人家去修理电话,麦快乐被一家主人的坏脾气狗咬伤。然后麦快乐被调到负责接受修理电话投诉的部门,他接到过各种奇奇怪怪的投诉。最奇怪的是,一家电视台举办大奖游戏节目,只要抢先拨通电话就行。到了晚上节目刚宣布,麦快乐看见每一座机器上的灯瞬即像一棵艳丽的圣诞树一般亮起来。由于电话总线路超负荷,人们竟把机楼的机器拨垮了。麦快乐记得有一年许多人以相似的一种方式去挤提银行,把银行也提倒了。这真是一个奇异的城市。麦快乐下夜班回家,路遇劫匪,他被打伤,于是他去了参加城市警务工作。在某大厦顶楼住着一个退休老人,他到处找寻好看的字纸,又找寻各种尺子量字纸,他一直想找一把理想的尺。现在这个人看的一堆字纸里面有阿果、阿发、悠悠、阿傻和麦快乐,字纸名字叫胡说。寻尺者询问胡说的写作动机,他认为胡说是添足给蛇,买肚肠给洋娃娃,一无是处。阿果这天和伙伴们在郊外埋电话柱,今天的工作是看电话能否通话。阿果检查通话效果,想象着他跟亲人朋友打电话的情形,他又想象着给陌生人拨电话;他听见了电话里的声音,这声音说:地球正在新陈代谢。地球正在繁殖自己的第二代。旧的地球将逐渐萎缩,像蛇脱落蛇衣,由火山把它焚化,一点也不剩。人类将通过他们过往沉痛的经验,在新的星球上建立美丽的新世界。

作品鉴赏 《我城》是一部幻想与香港生活现实相融汇的作品,通过这种近似“魔幻现实主义”的方式,作家抒发了她对都市变迁的感觉和想象。“我城”是西西提炼出的一个特殊的概念,它有别于“我国”、“我省”这类大陆的地方意识。作品中的主人公阿果说,如果有人问他对祖先的选择,那么他当然要做黄帝的子孙;但是他没有护照,他的身份证明书表明,他是一个只有城籍的人。这种情景提示了香港的历史身份和香港人的微妙处境。尽管如此,70年代中期的香港,在城市建设者的努力中正从全球性的经济危机里摆脱出来,香港工商业结构逐渐转型,进入它的飞速发展。作家感受着这种变化,通过富有地方色彩的环境描写,通过年轻一代对职业的选择和他们开朗、乐观的心理,展示着“我”与“城”互相的牵连、影响和共同迎向未来的情形。阿果、阿发、麦快乐、阿傻、阿游是在都市的繁荣中成长着的一代,他们是普通的小人物,是平凡的建设者,作者写了他们所有的新的性格素质,乐于学习热爱生活,满怀欣喜地和城市一同成长;他们也以自己的单纯善意的举动完善着人与城市、人与人的关系,求得人际间更多的和谐和沟通。从这里,作者发掘着都市生活中蕴藏着的蓬勃健全的人性力量。与之相比,母亲、悠悠、阿北则属于城市的过去了,他们渐渐成为历史的见证者、旁观者或都市里的漫游者。从他们的视角中,几分挽歌的情调随着新旧嬗替的画面浮出。机械文明的繁盛背后,一些古老的、但于人更亲切的东西也消失着,“在这个城市里,每天总有这些那些,和我们默然道别,渐渐隐去。”城市的变迁更存在超出人的把握的种种潜在可能性,这将把人带向何种处境?由此展开的想象使“我城”超出具体时空的界限,成为任何一个现代化大都市的隐喻。作品第10章记载了一个梦境般的情景:一切都被塑料布包住了,整个城市、楼宇、机场、跑道、轮渡码头;这固然缓解了上班族每日不得不投身于城市运转的紧张状态,但当一切都变得透明可见又无法接触进入时,这种封闭、静止的状态,则更令人无所适从了。这个梦境般的情景似乎暗示了都市生活节奏的不可逆转和现代人的两难处境。劫获闪电和雨水的神来之笔从威胁城市生活的重大问题——能源危机引出,其想象夸张戏谑,实际上调侃了都市人趋奉时尚、急功近利的心理。关于“苹果牌即冲小说”的比喻有同样的妙趣,这种“即冲即食”的情景揭示了艺术在商品社会成为消费品的处境,对消费者只求省时和娱乐、摒弃思考的心态也是一种反讽。西西自称这部自绘插图的小说是“顽童体”,的确,“顽童式”自由无羁的想象和即兴发挥,涉笔成趣是这部小说最突出的艺术特点。这首先表现在,作者自创了一种于她来说如鱼得水的“童话式”笔调,在写人时常用形象鲜明的比喻来形容或直接指代; 如写父亲的两个妹妹:“我大概一共见过她们两次。有一次,我记得她们像荷花,即是说,灿烂。另外一次,我记得她们像莲藕,灰麻泥巴嘴脸。”此后再写到她们,便用“荷花们”直接指代。在写物时西西则大量采用童话中常用的拟人手法,如小说中写阿果在墙上钉码子:“因为要把码子钉在墙上,我当然要认识墙。有的墙软,当我把钉子钉进去时,它们就喊:有香烟抽了,大家来抽烟呀。它们因为喜欢抽烟,就把钉子咬在嘴巴里。”西西的拟人描写常常出人意表,普通的景物因为构成了新的象征关系而显现艺术魅力,写的跳跃在她笔下成为有意识的动作:“这样做,乃可以和斑点的衣裳竹,以及斜纹砂质阔口径的花盆聚在一起,调整一下颜色的次序。”在叙述的过程中,作者采用了如电影摄影一般不断展开、移动视角的方式;又仿若电影剪辑一般,把大量的图片、肖像、塑像、风景拼贴在一起,这里的移动、拼贴也都贯穿了寓丰富于单纯之中的“童话式”思维。西西这种“顽童体”还表现在作者不仅赋予想象充分的自由,又让想象自身成为一个角色,它化身为“胡说”,参予叙述,向各种既成的规范(寻尺者和各种尺子)挑衅,读者得以观看了小说的游戏本质,从开怀一笑中领略到文字虚构的无穷妙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