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运宪·祸起萧墙》原文|主题|赏析|概要

文学名作《水运宪·祸起萧墙》原文|主题|赏析|概要

作者简介 1948年5月,水运宪出生于湖南常德。从一出生,他就没见过父亲,直到30岁。为了帮助他抑制缺少父爱的痛苦,母亲和姐姐努力开发和培养他身上的男子汉气质。他儿时顽皮、倔强而又好胜,18岁就弃学进厂,做了一名学徒工,并学会了制氧、翻砂、机械操作,有很长一段时间还当了电工。他经历了文革十年的内乱,自认增长了不少见识,还坚持不懈的练习写作。1975年,他开始发表一些小作品。1978年,创作了多场话剧《为了幸福,干杯》,此剧获1981年全国优秀剧本奖。同年,他发表了中篇小说《祸起萧墙》,并因此而荣获中国作家协会颁发的全国中篇小说奖。80年代开始,水运宪成为一名专业作家,中国作家协会会员。同时还担任湖南省广播电视艺术团的编剧。

内容概要 开庭那天,一切都与以往不同。法庭的旁听席上坐满了省科、局级的干部,省委副书记、副省长、省经委主任也到了场。铃声响过,被告由于身体过分虚弱,在两名法警搀扶下坐到了被告席上,他的出现震动了整个会场。他就是傅连山,原省水电局副局长,现任佳津地区电力工业管理局局长。审判长以审慎的目光看了被告一分钟,然后宣布公诉人宣读起诉书。趿拉着拖鞋的迟到者——佳津地区电业局总工程师梁友汉坐在旁听席最后一排,他的脸上呈现着一种单调木然的神态,他的思路早已随着公诉人的话语越出了法庭,回溯到十八个月前……十八个月前的一天下午,梁友汉与老朋友傅连山相遇,一见面,傅连山就激动的告诉他:省里决定要在各地区成立电业局,彻底实现电业管理体制的改革。傅还说,他已申请去佳津地区挂帅,而且自作主张,将梁工也拉去共同组建佳津电业局。这些既使梁友汉感到兴奋,同时又很忧虑,佳津那个地方是个针插不进,水泼不进的独立王国,他们能进去吗?但是,不到半个月,在省局的支持下,一支去佳津组建电业局的强壮队伍便拉了起来,不过队伍集训了半个月却迟迟未接到出发的通知,后来一打听,原来有的地区不与省局配合,擅自改变了省局的通知要求,为此,省局已向省委打报告,请求省委发文督促各地按章办事。于是傅连山的人马又等了三星期,省委文件没等到,却等到了出发的命令。一行人即刻登程,三天后就到了佳津,来的快,回去的也快。地委组织部曾部长明确告诉他们,佳津地区电业局已经成立,名单已报省局。往后的一段日子里,省局与地委动用了各种通讯方式展开了争夺战,双方互不退让,最后由僵局转入冷战。省局不承认地区自建的电业局,也不给发工资,地区调度室则偷电不报,造成省局中心调度室的责任事故。傅连山出师不利,急火攻心,一下子病倒了。就在此时,部里来人检查五省并网工作。听到这消息后,傅连山立马起床,在省委负责同志接见部里来人的汇报会上冒了一炮,将省局在体制改革中遇到的阻力和盘托出,将了省委领导一军。这一着虽然太危险,但毕竟奏效了。省委组织部立即召集省局与地委两家领导共商佳津地区电业局组建问题。经过一个星期的唇枪舌剑,终于在省委副书记、省经委主任的干预下拟定了方案。于是傅连山、梁友汉二次兵发佳津。虽然此次与前番相比,队伍是大为逊色,但毕竟是起步了。所以一到佳津,傅、梁二位便着手调查摸底,结果发现原地区自建的电业局资料混乱,人员超编,职责不明,设备陈旧,存在着很多问题。紧接着,在局党委的第一次会议上,作为党委副书记的傅连山又与党委书记郑义桐就如何对待地委指示发生了争执。接下来作为新任局长,傅连山在全局干部大会上宣布,对于超编的一百零八人一定要裁减,去与留则通过业务考核,以业务能力为标准。这一决定,立刻在群众中引起了很大的反响,遭到了那些靠关系提拔起来的中层干部的强烈反对,同时也在局党委会上引起了激烈的争论。郑义桐甚至想以13票对2票的绝对多数强行否决。傅连山一怒之下驱车去了地委。地委郭书记很希望能将傅争取过来,为地区做工作。因此,对傅的态度既热情又亲切,他一面指示曾部长批评郑义桐,令其与傅合作,一面又领着傅在地委大院内东转西看,熟悉情况,甚至还许诺要给傅连山一个地委常委的头衔。这倒使得傅连山觉得自己的行为太过火,因而很过意不去。只可惜,随后发生的几件事,不仅没有实现郭书记的如意算盘,反倒使两人之间产生了严重的裂痕。头一件是,傅连山去省局申请扩编,只报批了梁工访到的八名归队的专业技术人员,至于曾部长要他代报的人一个没报没批。第二件是,局里业务考核,傅连山偏又搞当场口试,还要搞科室选举,结果一半以上的原科室负责人落选,而像郭小成、戴冰等无名鼠辈倒当选了科长,这一举动在不怀好意的人看来,无异于拉山头,搞宗派。而最让郭书记生气的是第三件事,傅连山与梁工经过调查了解,提出了改造金沟水电站联网形式的合理方案,金沟水电站原来的联结方式,虽然能给佳津地区带来丰厚的利益,但从长远看,却很危险,如果电力超负荷势必会引起严重后果。因此必须改变现行联结方式,将其并入大网。然而,这样就等于将佳津的自留地交给了国家。佳津人岂能接受。所以,在局党委会上,傅连山与郭书记发生了严重冲突。最后,他不得不以省委指示业务上的事由省主管局决定作为王牌,来抵挡郭书记等人的强烈不满和反对,将佳津联网计划报省局批准。地委迫于形势,不敢强令阻止。但地委郭书记的心窝子却像挨了一刀,几十年辛苦树立起来的权威形象在傅连山面前一下子失了色,这口气如何下咽。郭书记意识到必须采取根本性的措施来挽回局势,保证地委的绝对领导。于是,就在傅连山亲赴金沟督促改并工程的时候,地委组织部调走了梁工,撤了戴冰和郭小成,并通知傅连山去轮训班参加学习,不去不行,立即报到。与此同时,局里传出谣言,说傅连山与戴冰有私情,而傅连山亲自争取来的八个名额并没有给那些应该归队的技术人员。紧接着,省局王局长又来了一封信,一再提醒傅连山要与地方搞好关系。傅连山不禁打了个寒噤,就觉得有一套无形的桎梏牢牢地枷住了他,只好怀着“走着瞧”的心情去了轮训班。在那里,他竟意外地碰到了原地区电业局的沈副局长,细问缘由,才得知沈因遵照中调命令拉闸限电得罪了郭书记,被贬到县蚊香厂作厂长。傅连山不由的暗自庆幸,真希望轮训班能够再延长些时间,以避风头。然而,轮训班未结束,傅连山却接到了提前回局工作的通知。此时,局调度室已经乱了套。连续几天的暴雨,吞没了大片农田,大型排灌站一起开动抽水机,负荷猛增,电表指针打到了顶,马达也烧坏了很多,可调度室里的报警器仍此起彼伏,电话铃声不断,事故接连发生。局里没人能够做主,也没人敢于做主。大王主任和郑义桐只会传达郭书记的命令。排涝要电,筑堤要电,郭书记要快送电的命令不绝于耳。正是在这关键时刻。傅连山奉诏回兵。他一到局里,就带梁工赶到调度室,查找事故原因,使电网很快恢复正常。只是好景不长,省主力电站水泵房进水,中调命令,佳津地区二、三级负荷全部拉闸。傅连山犹豫再三才下令执行。接着,金沟水电站告急,发动机严重超载,原来金沟水电站的联结方式还未改变。傅连山只好命令他们甩掉负荷。发动机保住了,郭书记却发了火,他在电话里吼道:我说的话就那么不起作用吗?为什么不供电?要是有人恣意违抗地委指示,玩忽职守,造成损失,就不要怪我不事先打招呼。说完撂了电话。傅连山明白,如果按郭书记的要求办,就会触犯刑法,但是不办,等待他的也将是撤职。呆立了片刻,傅连山将梁工赶出门外,然后对值长下令,让金沟电站断开网路,全部送往本区小系统。接着,又命令值长在中调同意增加两万千瓦后对二级负荷送电。随后他在值班记录上签下自己的名字。最后,他给郭书记挂了电话,他说:姓郭的,你不是要别人绝对服从你吗?今天我来了个百分之二百的服从。但是告诉你,眼下负荷已满到极限,万一出了事,几个地区同时受损失,这都是为了你。正说着,咔嚓一声,所有开关一齐跳开,各种电器全部停运!供电运行中最可怕的事故发生了。傅连山当即昏厥。值长立刻按照他事先布置的方案处理。等到郭书记赶到调度室时,傅连山已经清醒,大错已经铸成,后果不堪饶恕,傅连山怒视着郭书记,冷冷地笑道:这不是正常的事故,这是人为的责任事故!我要用我的毁灭来震醒你们! 只是代价太大了!

作品鉴赏 《祸起萧墙》是水运宪的第一部中篇小说。虽然作者只是通过主人公傅连山二进二出佳津的遭遇,叙述了某省电业局在体制改革过程中所遇到的阻碍,却使我们通过这一典型的局部事件看到了全国经济体制改革所面临的严峻形势,看到了经济体制改革的必要性及其艰巨性。作品成稿于1981年,这一年正是我国经济体制改革初起的年代。在经历了十年浩劫之后,我国的经济已近崩溃的边缘,不改革,中国人就无以生存,可见改革是势在必行。然而,正如马克思所指出的,经济是基础,经济基础决定着上层建筑,但是反过来,上层建筑对于经济基础又有着巨大的反作用力。经济领域与社会其它领域紧密相关,要改革经济体制就必然会牵涉到社会的方方面面,造成牵一发而动全身之势。可见,改革是一项系统工程,它势必会受到来自社会各方面的阻力,势必会引起一些新的矛盾。而新旧矛盾交织在一起,又将阻碍改革的进程。作者笔下某省电业局改革管理体制的过程中所遇到的一切为此作了最好的注脚。在部里召开几次改革先行会议之后,某省电业局也要实行电业管理体制的改革了。改革的方法是将地区的这个供电所、那个供电公司统统合并成立一个地区电业局,由省局统一调配行政业务干部。这样做的好处是能根据全省的生产状况统一支配使用电力,避免浪费,同时也可避免各地本位主义,偷电不报,坑损国家利益。按理说这种专业归口、行家管理是件好事,但却遭到了各地区各种形式的反对与阻挠,其中尤以佳津为甚。什么原因呢?作者点得很清楚,傅连山在听了统计科长的陈述后也深刻地感受到了。原来地区从管电当中可以获得很厚的油水,如果改革,无疑是断了一条财路。如此,各地区怎能支持省局的改革呢?不过,这种为地区争利益的话不好直接说出口,况且又是在要求改革的一片呼声中,谁也不愿意被人看成是改革的绊脚石,就像省委副书记的剖白,所以只好采取拖、压、靠的办法,或者只任命省局派送的干部为副职,或者扩大机构编制,总之让你感觉得不舒服,逼得你就范,让你改不成,即使改了表面,也改不了实质。在这里作者明确地揭示出体制改革中所遇到的第一层阻力,指出了地方与省局之间的矛盾所在。不过作者并未就此停笔,而是进一步点化出改革中所遇到的更深一层的阻力,即来自于人的阻力,来自于人的观念的阻力,而这才是更为关键的。社会主义现代化建设需要现代化的管理方式,现代化的管理方式则需要有现代化的人来操作。然而,习惯于一元化领导形式的大大小小的管理者们,大到省委书记,小到地委书记,头脑中早已形成了一种根深蒂固的家长观念,特别是我国封建历史特别长,封建意识的土壤很丰腴,虽然经过三十多年的社会主义改造,但对于那些从旧社会过来的人,企图在一个早晨就改变其旧观念是不现实的,也是不可能的。况且文化本身就具有传承性,前辈人是什么思想,教育出的后代人也不会例外。因此,作者在描写各地区与省电业局之间的矛盾的同时,浓墨重彩,着力刻划傅连山二进佳津后所经历的遭遇,从而揭示出传统思想观念与现代化建设之间的尖锐冲突。作者只描写了傅连山与地委郭书记的三次正面遭遇,就给读者再现出一位说一不二、一踩乱晃的太上皇形象。第一次遭遇,郭书记就向傅连山许愿,给他一个地委常委的头衔,交换的条件不言而喻,你得为我做事。就好像地委是他开办的,足以显示出郭书记在地委说了算的气势。第二次遭遇时,则今非昔比,傅连山不入套,也不听喝,甚至敢在地区的宝贝——金沟水电站上打主意,要把其并入大网,这明摆着是在挖地委的墙角。更不能容忍的是他竟然当着局党委常委的面顶撞郭书记,还抬出省委指示来压人,这就不能不令郭书记大光其火。这里作者有一段很精彩的描写:“郭书记倏地回过身来,只觉得头脑里震得山响,他在这个地区,说话向来是掷地有声的。全区任何重大一点的事,他除非不拍板,一旦考虑成熟,就是他一捶定音,说一不二!像今天这样竟然有人敢当着自己的面亵渎权威,历史上还没有过!”一个受到伤害又不便发作的“家长”形象跃然纸上,也使人不禁为傅连山捏了一把冷汗。而第三次遭遇,更活脱脱地现出了一个颐指气使的父母官形象来。傅连山从轮训班奉诏而回,正遇上暴雨洪水。调度室乱了套,事故不断发生。为了执行中调命令,傅连山拉了二、三级负荷的闸,为了保住金沟水电站,又命令他们甩掉所有负荷。这本是出以公心,却引起了郭书记的强烈不满,尤其是要把金沟并到大网上,更是触了郭书记的肺管子。在他看来傅连山这是成心和自己作对,于是老子天下第一的家长脾气又上了来,他在电话中吼出的一句话,更说明了他的这种心态:“郑义桐,你好大的胆子!我说的话就那么不起作用了?咹?”接着他又对傅连山说:“要是有人恣意违抗地委指示,玩忽职守,造成了损失,就不要怪我不事先打招呼。由此我们不难看出,傅连山与郭书记之间的矛盾不是个人之间的恩怨而是现代化管理形式与家长制管理形式之间的矛盾,是现代化观念与传统文化观念之间的矛盾。这种传统的家长作风、父母官观念不清除,那么倒下的将不只是傅连山一个,经济体制改革也不会顺利进行下去,社会主义的现代化也将只能是泡影。作者极力让我们认识到的正是这一点。作者的写作手法也独具特色,开篇就不同凡响,一落笔便极力渲染法庭的紧张气氛,把人的注意力一下子就集中起来,使人情不自禁的要往下看。刻划人物性格又非常细腻生动,避免了公式化的漫画式的夸张手法,写出了人物性格的多面性和复杂性,让读者看到的是一个个有血有肉、栩栩如生的人物形象。结尾更有韵味,在关键时刻戛然而止不去进一步描写法庭的审判经过以及人物的结局和命运,而是留给读者自己去思索,逼着读者自己在情感与理智中做出抉择。足以见出作者的艺术功底之深厚,没有很深的艺术造诣是很难达到这种放收自如的艺术境界的。这篇作品体现着强烈的时代感,真正是一部现实主义的佳作,也无愧于作家协会所授予它的荣誉和奖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