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梅森·军歌》原文|主题|赏析|概要

文学名作《周梅森·军歌》原文|主题|赏析|概要

作者简介 1956年3月9日出生于江苏省扬州市。次年随父母移居江苏徐州贾旺矿区。小学三年级时,适逢“文化大革命”,学校关门,他因家境贫寒,这三年中在采石厂砸过石子,在建筑队做过小工。1970年上中学,勤工俭学半工半读,中学四年中,几乎干遍了煤矿井下各个工种,每月仅得生活费九元。1974年高中毕业,被分配到徐州韩桥煤矿做井下机械安装工。1979年南京《青春》杂志创刊,被调去任小说、散文编辑。1985年调中国作家协会江苏分会为驻会专业作家。自1978年发表处女作《家庭生活》起,迄今已写了大量作品,主要有中篇小说集 《庄严的毁灭》、《沉沦的土地》、《国殇》; 长篇小说《黑坟》、《乱洪》、《重轭》;以及大量散文、报告文学、随笔。曾获首届、二届花城文学奖(1983年、1984年)、首届江苏文学奖 (1949年——1987年)、首届金陵文学奖(1979年——1987年)等。其中篇小说《军歌》曾获1985——1986年度全国优秀中篇小说奖。周梅森现为中国作家协会会员、中国作家协会江苏分会常务理事、南京市作家协会副主席、江苏省青年文学工作委员会副主任。

内容概要 1938年4月,国民党军队在台儿庄大胜日军。5月19日,徐州沦陷,许多国民党兵被俘。其中千把人被押到苏鲁交界的一个煤矿当苦力。一天深夜,日本军官高桥在战俘队伍面前出现,这痨病鬼喜欢用阴险的沉默制造恐怖。前国民党某炮营营长孟新泽心里非常紧张,生怕逃跑的计划泄露。想想五十万国军说完就完,自己这个扛了十八年大枪的中国军人也霎时间就在日本人的刺刀下举起了双手,心里满是愧疚,耻辱。高桥突然用刺刀将俘虏老祁(他曾经因为台儿庄一战有功,被升为连长)逼出队列,讯问他昨夜在井下有一段时间的去向。还让他招供是否要逃跑;要逃跑的还有哪些人?老祁昨夜确是从煤窝里出去了一趟,他是去找那条秘密通道的。可他眼下一口咬定并未想到逃跑,也未招出其他任何人。高桥气急败坏,纵使狼狗扑向老祁,以此警告想要逃跑的人。其实早些时候便有几个弟兄尝试着逃跑,但都未成功,这并没有将俘虏们吓住,他们正在酝酿一个集体逃亡的计划,只是谁也不知领头人为谁。王绍恒排长也知道逃跑的计划,是孟泽新告诉他的。他当然渴望逃跑能成功,但他怕像老祁那样,刀架脖子上,他认定那时自己肯定什么都会供出来的。纷纷传说是张麻子告的密,于是不久后的一天,张麻子在井下突然被一伙人给无声无息地干掉了。最后用铁锨将他砸死的是田德胜,此人是个极地道的兵油子,三年中卖过四次丁,大撤退时又一次想逃,不幸被俘。在战俘营他把任何人都不看在眼里,凭一副铁拳和发达的肌肉使所有人承认了他的权威。杀张麻子时,王绍恒逃离了现场,这是他揣摩半天的结果。高桥太君得到报告:张麻子因事故死亡,他认定这是个阴谋,因为昨天张麻子刚通过监工刘八向他告过密。他将战俘们押在大太阳地暴晒,折磨他们的意志。刘子平排长希望这一切早些结束,因为脑子里乱极了。他也得知大逃亡的秘密,而世界对他来说,就是他自己。他活则世界存在,他死则世界不在,所以他早就想和日本人做一笔买卖,做这笔买卖担的风险比逃亡所担风险要小得多。以告密换来自由。没想到在他谨慎考虑期间,张麻子走在他前边了,结果替他先死了。他不愿死,对他,死在日本人枪口下和死在自己弟兄的铁锨下,都一样。王绍恒在这场意志之战中先被狡猾的高桥当“缺口”挑中逼问,继而又遭毒打,他挺下来了,他被自己感动得哭了。最终结束这场意志战的是俘虏营最高长官龙泽寿大佐,此人是个标准的军人,没有高桥那样阴险、狡诈,他不喜这类意志之战,只喜欢真正的战争。回到牢房,孟新泽扑向已受重伤的老祁,老祁告诉他昨晚探的那洞子有风,有可能通向地面。所有的人听了心中都升起了希望。第二天一早,刘子平佯装惹怒高桥,被带到日军岗楼向高桥放出了诱饵:他只说有个逃亡计划,还有游击队在地面接应,并答应继续告密。他没有暴露真正的秘密,为自己留了条后路,又向日本人讨了好,如果老祁说的那条洞子走不通,他就甩开手做这笔大买卖。第二天下井后,孟新泽提出要去探探老祁说的那条洞子,田德胜自告奋勇地去了。弟兄们利用炸煤顶造成的混乱让田德胜溜走。爆炸声中,孟新泽呆呆地想起往事,想起过去的战争岁月,想起那首军歌:“我们来自云南起义伟大的地方……开到抗日的战场……六十军是保卫中华的武装。”田德胜在洞子里爬行,他充满希望,能逃就先逃了,管别人干嘛,他觉得这入情入理,毫无愧疚。然而结果是:死洞!接着洞顶的是水仓。他万分沮丧地只好又回到弟兄们身旁。所有的人都彻底绝望了。然而三、四天后,又有消息传来,说和外边山里的游击队联系上了,井上井下一齐暴动。战俘营的千余号弟兄又紧急串连起来,只等着那个谁也不知道的指挥者确定暴动时间,刘子平又找到高桥,把诱饵又放长了些,说出这个计划以及孟新泽的名字。但他不让高桥立即就抓孟,高桥答应了。这一夜,战俘们跟往常一样下井,但他们当中绝大多数人不知道:暴动将在今夜进行。开始了。两名监工被打死,孟新泽招呼大家去风井口,说外边有人接应。事到临头,刘子平猝不及防,又犹豫起来,因为他知道由于自己的告密,日本人一定加强了地面防范,逃跑希望渺茫。正好又看到一名被干掉的日本人没死,他扑上前去报告……日军增援部队将风井井口和大井井口严密封住,探照灯、机枪严阵以待。矿井下面,孟新泽成了临时指挥员,从被打死的日本人那里夺来了枪,他觉得自己又是个地道的军人了。排长项福广也紧随孟新泽身后,他曾经倍加珍惜自己的生命,甚至向高桥告密——上次逃跑的那两人正是由于他的告密才惨遭杀害,为此他一直痛心疾首,但是就在刚才他毫不犹豫地投身到暴动的行列,杀死一个日本兵后,心中充满一个军人的自豪感。项福广和其他突击队员在风门口受到猛烈的火力攻击,一些弟兄受伤,孟新泽也受伤,暴动失败了。又退回到坑道的人们处在骚动不安当中,这时又有人绝望之中将仇恨的怒火撒向领头人孟新泽,一些人上来要将他捆起来送到日本人那里,其中就有王绍恒。田德胜和老祁在一片混乱中将孟新泽藏在一条洞子里。老祁在主巷道里意外地发现了炸药库,他狠下一条心将炸药集中起来点燃……大爆炸的时候,王绍恒和一些回到井上准备讨好日本人的弟兄正被日本人用机枪射杀。孟新泽在坑道中带着本能的恐惧向上爬,不料发现那个曾经认定是水仓之处竟有机可乘,将水仓刨开,放水夺路,通过一个煤窑遗址爬出矿井,获得自由,但人也晕厥过去。醒来时,那眼破窑里又爬出一个人——田德胜。旷野茫茫,他们判定了一下方向,走向田埂尽头的黄泥大道。

作品鉴赏 周梅森的许多小说都取材于煤矿生活,而且大都写的是几十甚至上百年前的事,这似乎是他一大特色,这篇《军歌》也不例外。周梅森的小说一向注重于对土地、历史和人的探索,从中又流露出深层的历史意识和人性意识,这篇《军歌》也不例外。这篇小说的着重点就在于写人性意识。作者把人物置于绝境之中——在战俘营,在煤矿里无疑都是死路一条——写人灵魂深处的生死决斗,从而迫使人物在极端恶劣的环境下,显露出人性的丑恶一面。从作品中比较注重写的几个人物:孟新泽、田德胜、老祁、王绍恒、项福广、刘子平来看,刘子平、王绍恒、项福广、田德胜都暴露出他们人性中丑恶的一面,甚至包括只略提一笔的张麻子。也许他们每个人在正常的环境下都是勇敢的战士,是连长、排长,是血战台儿庄的英雄,但是,一旦他们直接面对绝境,面对死亡,丑恶便显露出来了。项福广可以告密,害得逃跑的战友惨遭杀害;刘子平可以精心策划,设置自己与日本人会面进而告密的机会,为的只是换回自己个人的自由;田德胜可以置身后千余名战友的生存希望于不顾,自管仓惶逃命;当暴动计划流产之后,甚至有人要抓起首领孟新泽交给日本人赔罪……自私、贪婪、狡诈、落井下石、猥琐,像瘟疫一样在不知不觉中四散蔓延,震撼着每一个读者的心灵深处。如果不是处于这样一个特殊环境之中,这些丑恶会暴露出来吗?我们甚至会扪心自问:如果自己处身于这样的境地又会怎样呢?作者不是僵化地去写人性,而是在变化中写人性,写人性的变化。正因如此,人物形象才显得更丰满、戏剧冲突性才更强,作品才更凝重。随着环境的变化、周围事态的发展,每个人的人性也在起着变化,所以田德胜后来才会保护孟新泽;王绍恒才会出乎意料地顶住高桥的拷问;项福广才会坚定地站到了暴动的行列之中……这样一来,作品的流动感很强,情节进展得紧张起来,紧扣读者心弦。作品对主要人物孟新泽的描写也很成功,他对日本人有着刻骨仇恨,对刚刚过去的失败悔愧不已,对代表过去辉煌的胜利——“军歌”怀有一种崇敬的心情,一想起就激动不已,为达暴动的目的,他“不择手段”,欺骗战友们外边有游击队策应……作者写出了他的多面性格,又利用他作为整个小说的贯穿线。由上述这些可以看出:周梅森写人性并不是简单地写写廉价的“心灵美”,而是把人灵魂深处的丑恶,把本我意识赤裸裸地撕给人看,从而向人们展示了人性更为宽广的含义。即便是写正面人物,也注意到他的复杂性,不去一味美化。这一切都具有开拓新领域,冲破长期存在的简单化、公式化的意义。这篇作品另外一个突出之处在于它的组织结构很得当。这么大的一场暴动,这么多的人物,作品顺着时间顺序,精心安排,交叉重叠,每个人物出场的时机和所占的比重都很合适,显示出作者较强的结构组织能力。作品的语言应该说是比较粗犷的,不去斤斤计较词汇的准确,更不见丝毫“炼句”的痕迹,唯其如此,才同整篇作品的气势更吻合。最后值得一提的是:这篇小说的大背景是徐州陷落——大失败,作品中时常穿插进来的对由胜利到失败这一过程的回忆,使得整个作品的悲剧感更加强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