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 郎伟
中篇小说。作者陈建功。小说原载《十月》1986年第3期,后收入人民文学出版社出版的《1986年中篇小说选》(第2辑)。这篇小说属于陈建功系列小说“谈天说地”之五,它描写了一个外号叫“鬈毛”的待业青年一段有趣的生活经历。待业青年卢森(外号“鬈毛”)那天傍晚骑车拐弯时被一个骑小轱辘车的小妞儿撞了一下,搁在车把前杂物筐里的放音机被甩到马路上摔成八瓣儿。那放音机是刚从同学都都那儿借来的,借的时候都都那小子还十二分地不愿意呢!卢森当时不知抽的哪门子筋,见小妞儿长得挺水灵,就糊里糊涂地挥挥手让小妞儿走了。过后卢森才觉得自己是个十足的大“傻帽”。放音机八十块钱呢!自己没工作,又和父亲老爷子不对付,上哪儿弄这笔钱去呢?卢森愁眉苦脸,胡乱想着心事,竟没注意街口的红灯,结果又被警察揪住,天南地北地开导了一通。卢森觉得这一天倒霉透了。三年前,卢森从城里转学到了柳家铺中学。教卢森这个班的语文老师外号叫“馄饨侯”。“馄饨侯”长得瘦骨嶙峋、衣服总是穿得皱皱巴巴,但他人不坏,讲课简直像说单口相声,乐得卢森那帮混小子都要抽筋儿。卢森觉得老师有趣,回家后就把“馄饨侯”的种种轶事说给父母听。没想到老爷子听了,脸登时沉下来。几天后,老爷子以“宋为”的笔名在自己主编的报纸上发了一篇《“师道”小议》的小杂感,不点名地批评了“馄饨侯”。卢森的同学都知道“宋为”就是卢森的老父。老爷子的文章见报后,班上的混小子们使劲把卢森“臭”了一顿,说卢森你他妈的真不地道,你家老爷子装什么“三孙子”!卢森让老爷子的文章给气晕了。从那以后,他就跟自家老爷子拧着来了,他觉得老爷子整个“没劲”。老爷子虽然“没劲”,可是老爷子毕竟是老爷子,要赔都都的那台放音机,还非得厚着脸皮向老爷子、老太太要钱不可。那天晚上十点多,老爷子参加宴会回来。老太太跟老爷子嘀嘀咕咕了一阵,老爷子非常庄严地走进卢森的卧室,将八十块钱交给了儿子。这次,老爷子倒没废话,卢森却觉得在老爷子面前又一次“栽”了。下一天,卢森上百货大楼买了一台新放音机给都都送去。中午回家时,老太太正忙着张罗老爷子的生日寿宴呢。卢森的哥哥卢淼和嫂子肖雁也喜气洋洋地来了。开饭前,卢淼自以为是地把卢森奚落了一顿,说是有本事别靠老爷子。卢森气不打一处来。于是当全家人端起酒杯,卢淼对着老爷子喊“万寿无疆”的时候,卢森却冷冷地告诉老爷子,昨天晚上拿的八十块钱过几天一定如数奉还。卢森觉得这恶作剧真他妈舒坦。舒坦归舒坦,八十块钱可不能由天上掉下来。卢森忽然想到半个月前在体育场东路的一家小饭馆门上看到过一则招聘广告。他兴冲冲赶到小饭馆,可那老板说已招到人了,没他的饭辙。卢森觉得扫兴。他东游西逛,混了大半天。太阳西沉时,卢森打算坐车回家,一摸兜,只剩五分钱了,根本坐不到报社大院。想想想,只好坐到东单下车。此时,华灯初上,街上一对对情侣拉拉扯扯,你恩我爱。卢森碰见一个熟人,便跟着进了东单菜市场音乐茶座。他没想到,在音乐茶座上竟碰见中学同学“盖儿爷”。“盖爷儿”大名叫蔡新宝,父母早年离异,由爷爷一手养大。蔡新宝的爷爷是个老剃头匠,中学时蔡新宝永远留着一个“盖儿头”,当年招来不少女生的嘀嘀咕咕和嘻嘻哈哈。几年不见,蔡新宝开了一个发廊,“发了”。只见他穿一身深灰色西服,脖子上拴一条屎黄色领带,上面绣一条花里胡哨的龙。发式也彻底变了,一丝不乱的偏分头。卢森跟“盖儿爷”瞎砍了一气,他终于问“盖儿爷”能否帮忙给找个挣钱的地方。“盖儿爷”非常吃惊。卢森告诉他自己跟老爷子闹翻了,急需钱用。“盖儿爷”掏出一百块钱拍在桌子上,让卢森拿去。卢森觉得不能白拿,非让“盖儿爷”给找份差事。“盖儿爷”想了想,告诉卢森只要明天卢森能去辘轳把胡同一号代他去看看自己的爷爷——老剃头匠,并让老剃头匠把头剃了,一百块钱就算工钱。“盖儿爷”因为在赚钱观念和发式问题上与老剃头匠发生争执而和爷爷闹得很僵,他一直不敢跟老剃头匠照面。第二天一大早,卢森就赶到辘轳把胡同一号那间破旧的小理发铺去了。老剃头匠正和两个七老八十的老头发思古之幽情。卢森闯进去,说是要剃头。老剃头匠乐得五迷三倒,把卢森的脑袋当个珍贵的象牙球一般精雕细刻。忙活半天,老剃头匠意犹未尽,又放出多年未使的老手段,硬把卢森按在理发椅上又是“放睡”,又是“朝阳取耳”,把卢森折腾得死去活来。卢森再不敢胡乱吹捧,看看差不多便溜之大吉。回到家,老爷子见卢森剃了一个十分稳妥的头,以为自己前几天的开导初见成效,就以少有的慈祥把儿子拉到沙发上,准备再一次“开讲”。卢森终于忍耐不住,拿出八十块钱排在茶几上。他告诉老爷子以后无论自己剃秃瓢还是梳大辫儿,都请老爷子免开尊口。卢森觉得自己活得太认真。《鬈毛》采用一个年轻人的独白这种叙事方式讲述了一个相当复杂的年轻人的耐人寻味的故事。它相当具有深度地反映了商品经济大潮冲击下城市生活的某些侧面以及由此而带来的人们心理的微妙变化,两代人之间价值观念的差异和冲突等等。这篇小说运用纯熟的当代京白作为叙述语言和人物对话,不仅使小说充满浓厚的地方色彩和生活气息,而且在某种程度上形成了小说语言形式与表现内容上的天然契合,从而使小说获得了一种雅俗共赏的美学韵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