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 王芃英
报告文学。作者李玲修。原载《人民文学》1980年第2期。1966年秋天,一辆“囚车”行进在珠市口通往北京站的繁华街道上。誉满中外的鼻烟壶专家王习三,连同他的母亲和弟弟,就在“囚车”里,他像一只无法展翅高飞的雄鹰:双翼,被捆上了绳索;身心,被关进了铁笼。他和母亲、弟弟被遣返回到老家——河北省阜城县的一个生产队。他那双本来每月可以为国家挣几千元外汇的手,却在从事着每个劳动日值一角钱的劳动。这个生产队的贫穷使他很痛心和震惊:生产队开会,连点灯油都没有;全村三十六个半光棍(半个是离婚的)娶不起媳妇,还有家社员四个孩子盖一床被,吃粮不够,买粮无钱。他弄不明白为什么解放二十年,农村还有劳动日值一角钱、口粮六两的穷队。为改变这种面貌,王习三说服老支书,重操旧业——画鼻烟壶,并隐姓埋名拿到出口公司去出售。很快就取得了经济效益。“王习三”这位鼻烟壶专家,也被港商识破了“庐山真面目”。可是,正当消失了多年的“王习三”三字又在鼻烟壶上出现,王习三一方面给国家换来大量外汇,一方面也给生产队赶走贫困恶魔的时候,厄运又一次降到王习三头上:在“一打双反”运动中,他被反复批斗。罪名有三条:一是出身反革命家庭,却在村里管副业生产,犯了反革命篡权罪;二是不学大寨经验,却搞什么副业,搞的是资本主义复辟的阴谋;三是身为遣返回乡犯,不好好劳动,却搞什么画“小瓶”之类的邪门歪道,糊弄贫下中农犯了抗拒劳改罪。他被打入四类分子的行列。他,政治上遭迫害,生活上受熬煎,而且“祸不单行”——自己推车时跌进沟里受了伤,怀孕的妻子又撞了车……。他绝望,他怨愤:“为什么‘大道如青天,我独不得出’呢?”他想死,只是由于爱——舍不得那还未出世的小宝宝受株连,舍不得对自己体贴备至的妻子,舍不得自己为之呕心沥血的内画艺术,他才忍辱负重地活下来。粉碎“四人帮”后,他这只“雄鹰”终于冲出了“铁笼”。他被授予工艺美术家的称号。仅在1978年一年,王习三自己绘制的八十多个鼻烟壶畅销港澳欧美,为国家赚取外汇十万多元。他的新作《百子图》,又引起轰动。他正在内画艺术天地里,以自己的才华与劳动,不断地将自己的新的艺术追求化作一件件艺术珍品。本文曾获19771980年全国优秀报告文学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