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卡尔,你说我们能活下来吗?”艾伦艰难的坐起身,身下的破床发出吱吱呀呀的响声。
卡尔没有回答,盯着帐篷顶沉默着,他感到自己的身体日渐消瘦,死神随时可能将自己带走,或许睡前道的每声晚安,都是在和这个世界道别。
这帐篷是军队为了照顾伤员临时搭建的,原本一个帐篷里有8个人,随着战争的扩大,人员增增减减,已经有十多人了。
卡尔的腿在战争中炸伤了,他的战友全部阵亡,唯有他一人逃了回来。卡尔不畏惧死亡,但他一定要活下去,他忘不了那天他走时的场景,母亲拉着他的手,从的细声叮咛到抽泣呜咽;父亲忍住发红的眼眶安慰母亲;天真的弟弟拉着他的衣角问他什么时候回来。卡尔无奈的苦笑着,可是从心底却涌出一种幸福感,但这种感觉没多久便被酸涩包裹着漫漫上涌,咽喉、鼻腔,最后化为泪水夺眶而出。
“嘿,看那个小鬼,居然哭了!”不知是谁这么喊了一声,帐篷里瞬间爆发出激烈的笑声,有些人甚至把眼泪笑了出来,但哄笑过后却是死一般的寂静。帐外传来乌鸦和秃鹫的叫声,令人更加毛骨悚然。
夜色渐渐降临。伤口令卡尔疼痛难忍,他试图和艾伦聊天来转移注意力。
“艾伦。”卡尔轻声呼唤。
“怎么了?”艾伦对卡尔笑笑,脸颊上还带着已干的泪痕。
“没什么,就是突然想找你说会话。”卡尔见艾伦没有回答又继续说“我来到军营11个月了......”
卡尔停顿了一下,思考片刻,又继续“大概11个月吧,我也记不清了,总觉得以前的生活还历历在目,我在三个月前收到了家里的来信,到现在也没回复他们,明明有那么多想说的话,可拿起笔时却不知道要写些什么......”
艾伦打断了卡尔,蹙紧眉头“很抱歉我无法倾听,我恐怕不能和你讨论有关家庭的事情”
卡尔慌忙道歉,同时又有些懊恼自己忘记了艾伦是一个孤儿。
“我并不介意我是孤儿这一事实,只是因为没有经历过,所以无法和你交谈”艾伦像是突然想到什么,打开了话匣子“我没有家人,不明白自己存在的意义,我参军本是想为国家出一份力量,可如今却成为这种生不如死的模样。伤口的疼痛让我彻夜难眠,未知的恐惧有让我每天提心吊胆,或许......卡尔你还好吗?”艾伦见卡尔不太对劲,没有继续说下去。
卡尔没听清艾伦说了什么,只觉得伤口疼痛难忍,于是变胡乱搪塞着“没事”
艾伦看他痛苦的模样,没说什么,到了声晚安,便背对着卡尔睡去。
卡尔觉得脑袋昏沉,但是他不能睡过去,他知道这是疼痛麻痹了神经,一旦睡过去就很有可能醒不过来了。死神的镰刀已架在脖颈,卡尔拼命的挣扎着,他强迫自己睁开双眼,指甲掐入肉中,牙齿咬着舌尖来保持清醒。汗水打湿了他的衣衫,卡尔疲惫又痛苦,他想过要放弃,毕竟人终究会死亡。但卡尔每当想起自己和家人在一起的时光,想起那天他告诉弟弟自己过几天就回来的场景,心中就充满了力量。
天色渐明,医护人员来为伤员检查伤口,卡尔带着黑眼眶才沉沉睡去......
卡尔是被外面的嘈杂声吵醒的,他挣扎着下了床,拄着拐杖走出了帐篷。一具尸体从眼前抬过,有人告诉卡尔这是艾伦的尸体,卡尔有些后悔没有听清楚艾伦昨晚说了什么。
按照惯例,在战友下葬时人们会为他唱安魂曲来为战友送行,卡尔也不例外。站在山坡,卡尔看着艾伦熟睡的脸庞,轻轻地唱起歌来,柔和的声音随风传向四方,但卡尔再也不想听见这首离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