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牡丹·水龙吟牡丹》咏牡丹诗鉴赏

曹组

晓天谷雨晴时，翠罗护日轻烟里。酴醿径暖，柳花风淡，千葩浓丽。三月春光，上林池馆，西都花市。看轻盈隐约，何须解语，凝情处，无穷意。金殿筠笼岁贡，最姚黄，一枝娇贵。东风既与花王， 芍药须为近侍。 歌舞筵中， 满装归帽， 斜簪云髻。 有高情未已，齐烧绛蜡，向阑边醉。

曹组的词，特别是小令在北宋末颇为流传。据王灼《碧鸡漫志》载：“今有过钧容班教坊问曰：‘某宜何歌?’必曰： ‘汝宜唱田中行、曹元宠小令。’”又载：“元祐间王齐叟彦龄，政和间曹组元宠，皆能文，每出长短句，脍炙人口。”均可见时人喜爱和传唱其小令的盛况。曹组有《箕颍集》，惜久佚不传。幸《乐府雅词》录其词31首，《全宋词》辑得36首和一残句。这首《水龙吟》是他为数不多的慢词作品。

这首歌咏牡丹花王的词作描写了三月洛阳牡丹花会的盛况。词人以重彩浓笔描绘出牡丹花市的绚烂夺目的卖花场面，又叙写了豪门权贵歌舞筵宴赏玩牡丹的豪华靡费，隐约透露了词人的不满情绪 。

上片前五句先写洛阳暮春时节的风物天光。首句先点明季节为谷雨。我国有“谷雨三朝看牡丹”的俗谚，现时正值谷雨时节，当是牡丹怒放的好时候了。“翠罗”指浓郁的树荫象绿色的帷幕张开着。“轻烟”写清晨雾气氤氲的样子。此句意为绿荫浓翠，轻雾浮动，红日冉冉升起。下面三句写暮春风和日暖，百花明艳。 酴醿是一种白色香花，柳花即为柳絮。 词人在正面状写牡丹之前，先列出两个普通花种，又以“千葩浓丽”泛泛赞美百花，其本意在于先烘托一种氛围，这正同京剧中先由小卒上场跑完龙套，接下来再由大将上场一样，如此便可使主角更加焕发出夺目的光彩了。

后七句正面描写花市。“三月春光”是指出季节，“西都花市”是指点场所。洛阳在唐时因位于京都长安东边，故称东都;宋时因位于汴京西部，故称西都。“上林”原指皇家宫苑，此泛指花市所在的苑园。后四句意为：看花市上这些牡丹朵朵体态轻盈，波光闪烁，似一片蒸云蔚霞。好似每朵牡丹花都凝聚了诉不尽的情思，这又何须我们去理解、去弄清呢?

我们对白居易的《买花》诗都很熟悉：“帝城春欲暮，喧喧车马度。共道牡丹时，相随买花去”。诗中的帝城自然指的是长安。唐时牡丹以长安为冠。而到宋朝，洛阳牡丹号称甲天下。欧阳修有诗云：“洛阳地脉花最宜，牡丹尤为天下奇。”每逢牡丹花期，整座洛阳城展花、观花和买花便成风气。欧阳修《风俗记》载：当时洛阳城中不分贫富官民，均出门“竟为遨游”，“笙歌之声相闻”，可见当时之盛况。本词上片就是这样概括写出了洛阳花市的迷人景色。

下片大致可分四层内容。第一层先写牡丹花中的姚黄珍品最为名贵。“筠笼”指的是竹篮，用以装姚黄花向皇帝进贡。“娇贵”两字一写其妩媚，一写其价值连城。据说姚黄花盛开时，花朵直径达一尺多，有300多个花瓣，色泽如涂上黄蜡一样，晶莹内烁，光彩照人。这种花相传是一个姚姓的人家世世代代精心培育而成的名贵品种，为纪念他故以“姚”字命名此花。再说姚黄花的价格也令人咋舌，在唐时一株花值5000钱。

第二层赞美牡丹为花王。既为王，即应有属下。作者便想落天外，命芍药为“近侍”。在诗文中将牡丹唤作花王，已不为奇，因为这在民间已是约定俗成的事。但将芍药称作牡丹的近侍，恐怕还没有第二个人。这大概与芍药花的姿容和叶形同牡丹花相似有关吧。植物学知识告诉我们，原来牡丹和芍药有亲缘关系，是同一家族中的姊妹花，难怪词人选中了它作为牡丹最亲近的陪伴。

“歌舞筵中”三句又为一层，写歌姬舞女竞相以牡丹花装饰衣帽鬓发，斗妍争艳。据说宋代有个官员，举办了一场牡丹会。他让100多名舞女分穿十种颜色不同的舞衣，首饰衣领全部缀有牡丹花样。每让宾客喝酒一杯，就由十名穿着同一色泽的舞女上场献技，届时又有花香喷出，所唱之歌均是前人牡丹名作。这样，每人喝酒十杯，舞女衣饰上的牡丹花色变换十次，共唱十首曲子，其豪华奢侈不难设想。本词中描写的歌舞筵宴场面，当与上面故事中的相类似，可见破费之极。

末三句为最后一层，续写官宦人家玩赏牡丹直至夜深的狂兴，更带作者的微词于其中。“绛蜡”是深红色的蜡烛。“阑”即栏。三句写此富贵豪门之家白日玩赏尚乐不足，还在灯火楼台上继续留连，以至喝得烂醉，倒在栏杆旁。作者只是描摹出明烛高烧、醉人俯仰其间的场面，便把他们的奢侈生活暴露无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