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牛惨案》剧情简介|鉴赏|观后感

《黄牛惨案》剧情简介|鉴赏|观后感

1942 黑白片 76分钟

美国二十世纪福斯公司摄制

导演:威廉·惠尔曼 编剧:拉马尔·特洛蒂(根据瓦尔特·凡·蒂尔布格·克拉克的同名小说改编) 摄影:阿瑟·米勒 主要演员:亨利·方达(饰杰尔·卡特) 丹纳·安德鲁斯(饰马丁) 安东尼·奎恩(饰墨西哥人) 哈莱·德文鲍特(饰戴维斯) 亨利·摩根(饰阿特·克罗夫特)

【剧情简介】

这部影片记述的是1885年发生在美国西部内华达州一个小镇上的一桩真实事件:一伙目无法纪的刑者错杀了三名无辜的买牛人。

勃烈杰井是一个偏僻的小镇,镇上唯一的一家酒店总是挤满了前来寻欢作乐、交换新闻的男人。在这家酒店里,附近大牧场的场主拉莱·金凯的两个雇工杰尔·卡特和阿特·克罗夫特听到了金凯的牛群遭到抢劫和金凯本人被枪杀的新闻。但是没有人能证实,因为没有目击者。

就凭这条新闻,以金凯的好友杰夫·方利为首的一伙人便怒气冲冲地决定组织起民团,连夜出发去捕杀凶手。杂货店老板戴维斯是个有法制观念的长者,他要求激动的人们先去找警察局长和法官,因为只有警长才有权委派民团,而嫌疑犯必须经过法官审讯才能定罪。但是戴维斯的忠告只是招来了嘲笑:“法律管什么用!咱们现在要的就是干净利落地干一场!”

整个小镇骚动了。许多人奔回家去找武器、拿干粮。但有的被妻子拖住,有的被父母拦住。只有当过南军军官的塔特利少校却强迫他的儿子杰拉尔德去参加这杀人的勾当。等到泰勒法官闻讯赶来时,酒店前的大街上已排起一支20来人的非法民团队伍。法官告诉大家说,警长今天一大早就去金凯牧场了,希望大家等警长回来再作定夺。但副警长梅泼斯却擅自出面同意了组织民团,又加上塔特利少校的一味煽动,并告诉大家说他的雇工潘乔看见偷牛贼赶着一大群牛从勃烈杰隘口走了。于是,队伍出发了。杰尔和阿特出于好奇也跟去了。戴维斯一面差人去火速寻找警长, 自己也找马骑上跟在队伍后面。

天黑了。队伍来到隘口最高处的一小块开阔地稍事休息。戴维斯再次建议不要鲁莽行事,仍遭到方利和塔特利的粗暴拒绝。将近午夜时,队伍到了黄牛湾,终于在一间小屋前发现了三个在篝火旁宿夜的人:年青的买牛人马丁和他的两个帮手,一个是粗壮有力的墨西哥汉子,另一个是白发苍苍的老头。他们还没有来得及从睡梦中清醒过来便成了俘虏。

当马丁听到对他们三人的杀人指控时不禁大惊失色。他争辩说,他们三人是刚从金凯牧场买完牛,绝无偷牛杀人之事。但方利一伙根本不予理会,下令立即执行绞刑。戴维斯忍无可忍,站出来对大伙说,这简直是谋杀行为,马丁要求的公正审判是一个人的起码权利啊。杰尔和阿特也看不下去了,劝说塔特利把他们先交给法官审判。但是这一切全归无效。更糟糕的是那个被吓蒙了的老头竟说是墨西哥人杀了金凯。一场屠杀已不可避免。

在马丁的请求下,方利允许马丁写一封信给妻子。时间已经是凌晨三点半,行刑被推迟到天亮之后。马丁写完信,交给了戴维斯。突然人们发现墨西哥人企图逃跑,他手中有枪,边跑边向追兵还击,但终于寡不敌众,腿部中弹,被抓了回来。方利发现墨西哥人的枪是金凯的,于是更相信是墨西哥人杀了金凯。马丁解释说枪是他捡来的,但方利根本不相信。

天亮了。大树下挂起了绞索。塔特利指定杰拉尔德充当执行人。杰拉尔德混身发抖,哀求不迭。杰尔上前劝阻,也被塔特利轻蔑地拒绝了。当梅泼斯粗暴地殴打不肯就范的马丁时,杰尔感到再也无法忍受,与梅泼斯打了起来,塔特利慌忙喝令把杰尔抓了起来。当绞刑执行完毕时,天已大亮。

民团在回家的路上碰见了警长。警长告诉方利说,金凯并没有死,他被人开枪打伤,那个开枪的人也已被逮捕归案。众人惊得目瞪口呆。警长摘掉了梅泼斯的警徽,并宣布要请戴维斯作证查清这一骇人的私刑案。

没有多久,镇上便传开消息说杰拉尔德上吊死了,塔特利少校因失去儿子,也用军刀自杀了。

杰尔和阿特又回到酒店来借酒解闷。杰尔忽然想起马丁的信,他跑到杂货店找戴维斯要马丁的信,在酒店里向大家朗读:“我亲爱的妻子:戴维斯先生会告诉你今天晚上这里发生了什么事。他是个好人。我相信这里另外也还有一些好人,可是他们似乎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我可怜他们,因为对我来说,再过一会儿我就什么也不知道了,但他们将要一辈子也忘不了他们所干的事。一个人决不可能不顾法律随便把人吊死而不会给大家带来损害。因为这样做,他不仅破坏了一条法律,而是破坏了全部法律。法律是人类的良心。人类没有良心,就谈不上什么文明。”

杰尔和阿特默默地离开酒店,跨上了马背。他们要把信送到马丁的妻子手里,并要去照顾他的孩子们。

【鉴赏】

威廉·惠尔曼一生拍过大量卖座影片,尤其擅长拍摄程式化的西部片、黑帮片和空战片。他在1927年拍摄的《翼》是第一届奥斯卡最佳影片金像奖的得主。但是,使惠尔曼在艺术上获得显赫声名的却是《黄牛惨案》这部以高度严肃的悲剧精神来处理道德性主题的西部片。它打破了西部片的固定程式,因而在公映之初曾遭到习惯于老一套的好莱坞影片的观众的抵制,甚至一度使“黄牛惨案”成为不卖座的“文艺片”的代名词。然而不久之后,它便在影评界的一片赞扬声中再度公映,二十世纪福斯公司还专门准备了一部拷贝以应付纷至沓来的要求短期复映的需要。

作为严肃西部片的经典范例,《黄牛惨案》对五六十年代美国西部片的“新面貌”的形成起有开拓性的巨大作用。像《红河》(1948)、《正午》(1952)、《原野奇侠》(1953)、《搜索者》(1956)、《里沃·布拉伏》(1959)等一系列西部片对程式的运用显然更富于想象和张力,社会批判和道德思考趋于深刻,定型人物被赋予更丰厚的人性内容。《黄牛惨案》在这一点上是功不可没的。

在西部蛮荒的土地上,法律作为文明的象征与野蛮的暴力的对立在白人执法者与土著印第安人之间展开这一充满种族偏见和反历史歪曲的程式曾是西部片的传统特征,即使是《关山飞渡》这样的杰作也难以免俗。在《黄牛惨案》里,这一对立被移置在抽象的法制观念和不可信任的执法者与私刑犯之间,这无疑大大接近于当时美国西部社会生活和道德风气的真实。泰勒法官夸夸其谈,在目睹非法民团的私刑活动即将成为事实的关键时刻,仍然进行着空洞的说教,无疑在客观上助长了私刑犯的气焰。影片还暗示泰勒法官放走过偷牛贼,而且在执法者队伍中事实上存在着像梅泼斯那样的无赖,所以当私刑犯之一穆厄大喊:“法律管什么用! 咱们现在就是要干净利落地干一家伙”时,镇上的居民和之者众不是毫无道理的。

当几乎所有的人都对法律程序抱有怀疑和不信任时,马丁等三人又提供了仿佛很充分的“罪证”:马丁赶着的牛是金凯的,而马丁又拿不出买牛的凭据;吓昏了头的老头儿又一口咬定是墨西哥人杀了金凯; 墨西哥人被民团里的人认出是个有前科的人,他不仅想逃跑,而且手里的枪是金凯的。人证物证俱全,唯一能推翻抢劫和谋杀指控的是金凯并没有死,这按照正常司法程序是完全可以做到的。戴维斯要求的正是这个。在表决时不赞成私刑的人要求的也是这个。多数人对法律的不信任酿成了悲剧。

性格刻画的深度也是《黄牛惨案》对后来的西部片在艺术上趋于精细的重要启示。影片中登场的人物很多,在法制文明和野蛮暴力的激烈冲突中起重要作用的(包括主张私刑的、反对私刑的、中立的和受害的),就有十余人之多。影片的有限篇幅不允许对众多的人物作充分的描绘,它确实也没有全面刻画任何一个人物。我们不了解这些人物的过去经历,只看到他们在这场悲剧的发生和发展过程中各人的所作所为。令人惊奇的是特洛蒂和惠尔曼的笔法是如此精巧,以至对每个角色的寥寥数笔便使这些人物互相之间有了显著的差别,使我们既从他们的行为中清楚地看到了他们各自的过去的印记,也获悉了他们互相之间的关系。

首先是通过人物间“相互的批评”。方利一出场,酒店老板就提醒杰尔不要去谈论他正烦心的事情,免得触犯这个刚愎自用的家伙。好斗的杰尔以故意触犯方利来亮了相。戴维斯凡事喜欢采取折衷的态度,我们是从方利的嘲讽中获悉的。梅泼斯讨厌泰勒法官的官僚习气和公事手续,同时也明白显露了他的权欲和无赖作风。酒鬼史密斯嘲弄黑人斯帕克斯的宗教热忱和道德良心,等等。在民团的队伍开始拉起的时候,我们通过这些简单而明确的提示便认识了这些人物将在事件中发生作用的性格特征。

对人物之间关系的提示对明确人物行为的动机是至关重要的。奔向黄牛湾的人群几乎每个都有自己的个人动机。在赞成私刑的队伍里,冷酷残忍的塔特利少校是虐待狂,他渴望从受刑者的痛苦中获得乐趣,把敢于杀人视为男子汉应有的英勇品质。他强迫他的儿子去经受杀人的锻炼, 而每当民团里有人动摇时,他便要站出来进行鼓动。黄牛惨案的首犯显然是这个暴虐的军人。方利是急于为朋友复仇,他对正式的司法程序、对官方执法人员根本没有信心,一切似乎十分充分的罪证使他欣喜若狂。他的行为动机是诚实的,尽管他仍然是有罪的。老牧场主巴特累脱去参加杀人是出于对歹徒的憎恨,他担心轻易放过偷牛贼、杀人犯会使镇民们继续受害。他同样出于对官方执行人员的不信任而热烈拥护私刑。酒鬼史密斯是个没有是非感的人,他参加民团纯粹是为了追求刺激。梅泼斯擅自委派民团是一次越权行为,他急于得到一个树立自己的权威的机会,可笑地企图以他的在场来使私刑合法化。在民团里,格里厄大娘是唯一的一个女人,这个泼辣的旅店老板娘是为了显示自己的男子气概而去参与杀人的。由于动机不同,这帮狂徒的罪责轻重也就不尽相同,在他们发现杀错人后反应也都不一样。尽管塔特利的自杀不完全令人信服,但因为他是罪行最重的一个,观众对他的死是可以接受的。

反对私刑的是一群意志薄弱的人,但软弱的程度又有所不同。斯帕克斯的宗教热忱使他对狂暴的私刑活动感到痛心,但他除了举手反对外,并无其他作为。他为受害者祈祷,也为杀人者祈求上帝宽恕。杰拉尔德是另一种性质的软弱。他是单纯的害怕,没有道德的因素。他最后上吊而死是受恐惧折磨的结果。戴维斯显然是反对者中间最有作为的人,他从一开始就竭力宣传要依法律办事,在民团出发后他又立即派人去寻找警察局长,希望由他来制止暴行。他在随团而行时,总想找个理由来拖延民团的行动。他是唯一获得马丁信任的人,只有他读过马丁的信,他应当明白马丁是无辜的,但是在紧急关头,他退缩了,听任暴行发生。他故意不带枪,事后他对阿特说,“我知道塔特利是可以拦住的。我知道在那一刻很容易扭转你们的看法。我真庆幸自己当时手里没有枪。”

杰尔和阿特是外地来的人,他们是旁观者,对民团的活动采取中立的态度,既不赞成,也不反对。他们跟了去完全是为了看热闹。然而,当事情发展向荒谬时,杰尔忍不住与塔特利和方利几次发生冲突。在影片里,他俩是作为事件的目击者来追述事件的,以俾使叙事显得公正、客观。

三个受害者在悲惨的命运面前无疑都感到恐惧,但在性质上、程度上和反应上各不相同。马丁是一个头脑清醒的勇敢的人。他未在暴徒面前失去尊严,当他发现他已不可能逃脱死亡时,他的恐惧感转变为对暴徒的鄙视。在这三人中,唯有马丁的死是庄严的、震撼人心的。老头儿哈特威克只求保住性命,胡乱招供,但由于他给人以年老糊涂、对发生的事态完全缺乏理解的印象,因此他的招供是有意诬陷还是判断错误,还给观众留下了同情、原谅的余地。墨西哥人是一向靠行骗偷盗为生的,表面上他显得很豪爽,但临到生死关头时,他害怕得最厉害。他手里的枪是使三人丧命的最重要因素。他的死相对来说最少引起同情。在这一点上,也许多少透露了影片的创作者的某种种族偏见。

《黄牛惨案》基本上是一部导演的影片,而不像一般的好莱坞影片那样是演员的影片。影片的演员阵容不弱,但由于人物众多,并且在人物刻画上笔力比较分散,因而人们更多地感觉到导演的调度,而演员却很少有充分发挥的机会。此外,与美国著名剧作家同名同姓的摄影师阿瑟·米勒在运用光影和特写方面是十分成功的。他的黑白摄影赋予影片以一种极其冷峻的色调,使影片始终处在一种令人十分压抑的气氛之中,大大增强了这个故事的发人深思的悲剧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