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品提要】

老汉欧克利奥家很穷，对家神非常怠慢，但他的女儿菲德里雅却每天都给家神上供。为了感谢她的敬意，家神让欧克利奥找到祖父埋在炉灶底下的一坛金子。欧克利奥得到金子后，变得疑神疑鬼，觉得所有人都想偷取他的金子。为了藏金子，欧克利奥费尽心机。有天夜里，菲德里雅被喝醉酒的卢科尼德斯玷污了，可她不知道那人是谁，欧克利奥也根本不知道此事。欧克利奥先将金子藏在守信女神祭坛下面，后来又藏在树林里，结果都被卢科尼德斯的奴隶斯特罗比卢斯看到，并把金子给偷走了。最后，卢科尼德斯告诉了欧克利奥，得到金子，迎娶了菲德里雅。

【作品选录】

第四幕

第一场

斯特罗比卢斯上。

斯特罗比卢斯　(自语)你要是个能干的奴隶，就得像我现在这样办事，完成主人的命令毫不拖延，任劳任怨。你要是想诚心诚意地为主人服务，就应该首先考虑主人，然后再考虑自己。如果你想睡觉，睡着的时候也应该想到自己是个奴隶。你应该尽可能摸透主人的意思，做到能用眼睛看出主人脑子里想的是什么；主人有什么吩咐，你都要很快地去完成，比四匹马的车还快。如果你的服务能够如此周到，你就永远不会品尝皮鞭的滋味，也永远不会痛苦地磨光镣铐。我家主人爱上了这个贫穷的欧克利奥的女儿，他听说要把她嫁给梅格多洛斯，因而派我到这里来打听打听，事情究竟怎样。我现在就坐在这座祭坛旁边，从这里，我可以观察这边和那边的动静，还不会招人疑心；我要看看他们究竟干些什么。(隐到祭坛后边)

第二场

欧克利奥上。

欧克利奥　(没有发现斯特罗比卢斯)守信女神啊，请你不要告诉任何人，说我的金子是在你那里。我不相信有人会找到它，因为我把它藏得非常好。啊，如果有谁找到那个装满金子的坛子，那他就发大财了。守信女神，请不要让人找到它。我现在去洗个澡，然后向神献祭，这样，当女婿到来的时候就不会耽误他把我女儿娶回去。守信女神啊，我现在再一次恳求你，请你替我保管好金子，我把金子托付给你了，它就藏在你的祭坛底下。(进屋)

斯特罗比卢斯　(从祭坛后跳出)啊，老天爷，我刚才听见这个老人说了些什么！他说把满满一坛金子藏在守信女神祭坛下面。女神啊，我希望你对他的好意不要超过对我的好意，我看他就是我的主人钟情的那个姑娘的父亲。我这就进庙去搜查，趁他现在正忙着，看能不能把金子找到。啊，女神，如果我能找到它，我将满满斟上一大碗虔诚的蜜酒。我先敬你，然后自己再开怀畅饮。(进庙)

第三场

欧克利奥由屋内上。

欧克利奥　刚才乌鸦在我左边叫，这不会是没有缘故的。它一面叫，一面用爪子抓地，我的心随即乱跳，都要跳出来了。我还是赶紧去瞧瞧吧！(进庙)

第四场

庙里传出吵嚷声，欧克利奥拉着斯特罗比卢斯上。

欧克利奥　滚出去，你这个刚从地底下爬出来的蛆，你以前从来没有露过面；现在你一露面就该遭殃了！你这个小偷，我要把你狠狠地揍一顿。

斯特罗比卢斯　老年人，你是犯了什么病了？我和你有什么相干？你为什么推我？拉我？为什么打我？

欧克利奥　你这个恶棍，你这个贼，一个不折不扣的贼，你还要问？

斯特罗比卢斯　我偷你什么了？

欧克利奥　你还给我。

斯特罗比卢斯　你要我还你什么？

欧克利奥　这还用问？

斯特罗比卢斯　我没有拿你什么东西。

欧克利奥　你拿了我的东西，你把它给我。你要干什么？

斯特罗比卢斯　我要干什么？

欧克利奥　你甭想拿走。

斯特罗比卢斯　你要干什么？

欧克利奥　放下！

斯特罗比卢斯　啊，老头子，“从后面”？我看你大概常干这种事。

欧克利奥　你给我把东西放下！不要再胡扯，我现在不和你贫嘴。

斯特罗比卢斯　要我放下什么？你告诉我它是什么。真的，我什么也没有拿，什么也没有动。

欧克利奥　把手伸出来！

斯特罗比卢斯　喏，伸给你，在这里。

欧克利奥　我看见了。把第三只手也伸出来！

斯特罗比卢斯　(旁白)我看这个老头子是中了邪，完全疯了。(对欧克利奥)你这不是太欺负人了吗？

欧克利奥　是的，既然我还没有把你绞死。如果你不承认的话，我非把你绞死不可。

斯特罗比卢斯　我向你承认什么？

欧克利奥　你从这里拿走什么了？

斯特罗比卢斯　如果我拿了你什么东西，让老天爷惩罚我！(旁白)我要是不想拿，也让老天爷惩罚我。

欧克利奥　你站好，抖抖你的披衫。

斯特罗比卢斯　好，照你的办。

欧克利奥　你把它藏在内衣里了。

斯特罗比卢斯　你想怎么检查就怎么检查吧。

欧克利奥　(旁白)嘿，他这个无赖，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好使我相信他没有拿。我知道这种鬼把戏。(对斯特罗比卢斯)你再把右手伸出来。

斯特罗比卢斯　好！

欧克利奥　现在再把左手伸出来。

斯特罗比卢斯　我把两只手都伸出来了。

欧克利奥　现在检查完了。把东西交出来！

斯特罗比卢斯　要我交什么？

欧克利奥　啊，你还在耍把戏。你当然是拿了。

斯特罗比卢斯　我拿了？我拿什么了？

欧克利奥　我不说，你是想让我说。你拿了我什么东西，就只把什么东西还我！

斯特罗比卢斯　你疯了！你已经把我搜查遍了，什么也没有搜出来。

欧克利奥　等一等，等一等！(静听，觉得庙内似有动静)谁在那儿？谁和你一起在庙里呆过？(旁白)啊，天啊！那个人正在里面找哩。我要是放开他，他就跑了。可是我已经把他搜查过了，他什么也没有。(对斯特罗比卢斯)你走吧，爱去哪儿就去哪儿吧！

斯特罗比卢斯　愿尤皮特和诸位天神惩罚你。

欧克利奥　(旁白)他倒很会感谢人！(对斯特罗比卢斯)现在我要进去，紧紧掐住你那个同伙的脖子。你还不滚开！你走还是不走？

斯特罗比卢斯　我走，我走。

欧克利奥　你小心，不要再让我碰上你。(进庙)

第五场

斯特罗比卢斯　我就是不得好死，今天也要让这个老头子上圈套。我看他不会再把金子藏在这里了，他肯定会把金子拿走，换个地方。啊，门在响。老头子拿着金子出来了。我就悄悄躲到门后边去。(躲到梅格多洛斯屋旁)

第六场

欧克利奥携金坛子由庙内出来。

欧克利奥　我曾经认为守信女神是绝对可靠的，可是她只差一点点就把我坑了。如果不是乌鸦及时提醒我，我就完了。啊，我多么希望那只乌鸦再飞到我面前来，它给我送了信，我也要对他说几句感谢的话，我要是给它什么吃的，我就要破费了！现在我要另找个埋藏金子的僻静地方。城外有山林之神的灵薮，那里荒无人迹，柳林阴森。我要到那儿去找块地方。我把金子托付给山林之神保管肯定比托付给守信女神更可靠。(下)

斯特罗比卢斯　太好了，太好了！天神保佑我！我要先赶到那里，爬上树，从树上观察，看老头子把金子藏到什么地方去。可是主人是让我等在这里的呀！不，就这么办，只要能找到东西，挨鞭打我也认了。(下)

第七场

卢科尼德斯、欧诺弥雅上。

卢科尼德斯　妈妈，我已经全都对你说了，关于欧克利奥女儿的事，你已经知道得同我一样清楚了。现在我再次恳求你，妈妈，虽然我此前已经恳求过你。请你去同舅舅商量商量吧，妈妈！

欧诺弥雅　你知道，我也希望你的愿望能够实现，我相信你的舅舅会同意的。事情是完全正当的，如果情况确实像你说的那样，你喝醉了酒，玷污了这个女孩子。

卢科尼德斯　好妈妈，我难道会对你说谎吗？

菲德里雅　(在内)啊，奶妈，我快死了！我求求你，我肚子疼！尤诺·卢基娜，帮帮我的忙吧！

卢科尼德斯　啊，我的好妈妈，事实比语言更能说明问题，她在呼喊，她要分娩了。

欧诺弥雅　我的孩子，你同我一起进去找舅舅，我好让他同意你向我恳求的事。

卢科尼德斯　走，妈妈，我跟着你。

(欧诺弥雅进屋，卢科尼德斯四面张望，自语。)

真奇怪，我的奴隶斯特罗比卢斯到哪儿去了，我曾经吩咐他在这儿等我的。我想他只要是在为我忙碌，就不该生他的气。我现在进屋去，商量同我生命攸关的事情。(进屋)

第八场

斯特罗比卢斯携金坛子上。

斯特罗比卢斯　金山上住着啄木鸟，我比它们更富有。别的国王根本不用提，他们都是一些穷光蛋，我是腓力王。啊，多么愉快的一天！我刚才离开这里之后，赶在他前面到了那儿，爬上树，等了好久，看准了老头子把金子藏在什么地方。等他离开之后，我从树上滑下来，把这个装满金子的坛子挖了出来。后来，我在那儿看见老头子又返回去了，但他没有看见我，因为我悄悄向路旁避开了。啊，啊，他来了。我就进去，把金子放到屋里。(下)

第九场

欧克利奥急促跑上。

欧克利奥　啊，这可糟了，坏了，完了！我往哪儿跑？我不往哪儿跑？抓住！抓住！抓住谁？ 他是谁？我不知道，我什么也看不见，我两眼发黑！我去哪儿？我在哪儿？我是谁？我全弄不清楚了。(对观众)我求求你们，帮帮我的忙，我央告你们，我叩求你们！请告诉我，是谁把坛子拿走了。怎么回事？你们为什么讥笑我？我认识你们，我知道这里许多人都是贼，他们衣冠楚楚，打扮得漂漂亮亮的，坐在这里，好像非常规矩。(对一观众)你说什么？我相信你，因为根据外表，我看你是个好人。嘿，他们谁也没有拿？你要我的命了。那么你说，谁拿了？你不知道？啊，我真倒霉，我完了。我这样苦命！今天这个日子给我带来了多少悲伤、灾难、痛苦、饥饿和贫困！我是世上最可怜的！生命对我还有什么意义呢？我精心守护的那么多金子都丢掉了。我对不起我自己，对不起我的心灵，对不起我的天性。现在别人都在为我的不幸和灾难幸灾乐祸。我真受不了啊！

卢科尼德斯自梅格多洛斯屋内上。

卢科尼德斯　谁在我们屋前嚎啕大哭，大发牢骚？(发现欧克利奥)这不是欧克利奥吗？我彻底完了，我看准是事情暴露了，他发现他女儿生孩子的事了。现在我没了主意，是离开这里呢，还是留在这儿？是迎上前去呢，还是赶快逃跑？啊，我真不知道如何办好！

第十场

欧克利奥　(听见有人说话)谁在这里说话？

卢科尼德斯　是我，一个不幸的人！

欧克利奥　不，我才是不幸的人，我完了，我碰上了这样巨大的灾难和痛苦。

卢科尼德斯　打起精神来吧！

欧克利奥　我怎么能打起精神呢？

卢科尼德斯　惹你苦恼的那件事是我干的，我承认。

欧克利奥　什么？你说什么？

卢科尼德斯　是真的。

欧克利奥　年轻人，我有哪件事对不起你？你为什么要这样干呢？你为什么这样对待我和我的孩子呢？

卢科尼德斯　是神鼓励我干的，是神诱使我去找她的。

欧克利奥　什么？

卢科尼德斯　我承认我错了，我知道我犯了罪，我就是来向你请罪的，希望你能原谅我。

欧克利奥　你怎么敢动不属于你的东西？

卢科尼德斯　你看该怎么办呢？事情已经发生了，已经发生的事情是无法挽回的。我看那是天神的旨意，如果不是神意，事情是不会发生的。

欧克利奥　我看我应该把你铐起来弄死，这也是神意。

卢科尼德斯　不，请你不要这样说。

欧克利奥　你怎么未经我的许可就动我的东西？

卢科尼德斯　那是由于酒和爱情。

欧克利奥　你这个最放肆不过的人，你这个无耻之徒，你胆敢来对我这样说话！如果可以像你这样为自己的罪过辩护，那就让我们在光天化日之下，公开抢劫妇女身上带的金子吧。当我们被人抓住的时候，我们就说这样干是喝醉了酒，是由于爱情。如果借口酒醉和爱情就可以任意胡作非为，那么酒和爱情就太不值钱了。

卢科尼德斯　我是因为自己错了，主动来求你宽恕的。

欧克利奥　我不喜欢别人为自己的过错狡辩。你知道，那不是属于你的，你就不应该去动。

卢科尼德斯　既然我已经触犯了她，我只希望能够属于我所有。

欧克利奥　你难道还想没有我的同意，就占为己有吗？

卢科尼德斯　如果你不同意，我不强求你。不过我想她是应该属于我的。我看你最终也会理解，欧克利奥，她应该属于我。

欧克利奥　瞧着吧，你要是不还我，我要把你拖到法庭去，我要控告你。

卢科尼德斯　(疑惑)要我还你什么？

欧克利奥　把你偷的东西还我。

卢科尼德斯　我偷你东西了？在哪儿偷的？偷什么了？

欧克利奥　老天爷保佑！你还说你不知道？

卢科尼德斯　请你告诉我，你究竟向我讨什么？

欧克利奥　我向你讨一坛金子，你刚才承认你拿了。

卢科尼德斯　啊，不，我说的不是这个，我没有拿。

欧克利奥　你否认？

卢科尼德斯　是的，我绝对否认。我根本就不知道你的什么金子，什么金坛子。

欧克利奥　就是你从山林之神的灵薮取走的那坛金子，你还给我。你去把它拿来。好吧，我跟你平分。虽然对我来说你是个贼，但我并不憎恶你。去吧，把它拿来。

卢科尼德斯　你说我是贼，我看你是神志不清！欧克利奥，我以为你知道了另一件事情，一件同我有关、非常重要的事情，如果你有时间，我想和你好好谈谈。

欧克利奥　你说句真心话，你偷了那些金子没有？

卢科尼德斯　确实没有。

欧克利奥　你知道不知道是谁拿走了？

卢科尼德斯　我不知道。

欧克利奥　要是你知道是谁把金子拿走了，你会告诉我吗？

卢科尼德斯　当然。

欧克利奥　你不会同那个拿金子的人分赃或者包庇那个贼吗？

卢科尼德斯　不会的。

欧克利奥　如果你说谎呢？

卢科尼德斯　那就让老天爷爱怎么惩罚我就怎么惩罚我吧。

欧克利奥　好，够了。现在你就说你想说的事情吧。

卢科尼德斯　假如你不认识我，不知道我的家庭，我可以告诉你：梅格多洛斯是我的舅舅，我的父亲叫安提马科斯，我叫卢科尼德斯，我的母亲是欧诺弥雅。

欧克利奥　我知道你的家庭。我急于想知道的是你现在要说些什么。

卢科尼德斯　你有个女儿。

欧克利奥　不错，她就在家里。

卢科尼德斯　我想，你是不是已经把她许给我的舅舅了？

欧克利奥　是这样。

卢科尼德斯　他现在让我告诉你：他不准备娶她了。

欧克利奥　什么？一切都准备好了，酒席都安排就绪了，怎么又不娶了？愿全体男神和女神都降灾于他！啊，就是由于他，我今天才丢失了那么多金子，我真倒霉啊！

卢科尼德斯　不要着急，不要骂人。愿天神使你和你的女儿幸福如意。请你也这么求神保佑。

欧克利奥　愿天神保佑。

卢科尼德斯　愿天神也赐福于我。现在你听我说。如果有人犯了过错，他既不感到惭愧，也不想为自己赎罪，这样的人是最可鄙的。欧克利奥，我现在请求你，请你宽恕我曾经无意中对你和你的女儿犯下的过失，请你把她嫁给我，法律要求这样做。我承认，我对不起你的女儿，那是在地母节的狂欢之夜，由于酒和感情的冲动。

欧克利奥　啊，天哪，我听到你说些什么呀！

卢科尼德斯　你何必伤心？我让你为女儿举行婚礼时便做了外祖父。你女儿已经生了孩子，你算算看，从那时到现在已经十个月了。我舅舅正是因为这个原因才废除婚约的。进去吧！你去了解一下事情是不是像我说的那样。

欧克利奥　啊，我彻底完了，不幸的事情一件接着一件。我要进去看看是不是真像他说的那样。(进屋)

卢科尼德斯　我也跟你进去。(稍停)事情看来好像很顺利。我不理解，我的奴隶斯特罗比卢斯到哪儿去了。我在这里等他一会儿，然后再去找欧克利奥。这样可以给他一点时间，让他好向他女儿的贴身老奶妈打听我们过去的事，她知道事情的经过。(留在门旁)

第五幕

第一场

斯特罗比卢斯　永生的天神啊！你们赐给了我多大的幸福！我有一坛金子，整整四磅重。有谁比我更富有？雅典人中，谁受到过天神更大的恩赐？

卢科尼德斯　(旁白)我好像听见附近有人说话。

斯特罗比卢斯　嘿，那不是我的主人吗？

卢科尼德斯　那不是我的奴隶吗？

斯特罗比卢斯　正是他！

卢科尼德斯　不是别人！

斯特罗比卢斯　我去找他。

卢科尼德斯　我去找他。他大概已经按照我的吩咐，找过姑娘的老奶妈啦。

斯特罗比卢斯　(自语)我告诉不告诉他我找到了财宝？这样，我用它为自己赎身。我去和他说说。(对卢科尼德斯)我找到了……

卢科尼德斯　你找到了什么？

斯特罗比卢斯　我找到的可不是孩子们经常嚷嚷在豆子里找到的东西。

卢科尼德斯　你是不是又犯了老毛病？你在开玩笑。

斯特罗比卢斯　主人，等一等。我告诉你，你听着。

卢科尼德斯　你说吧。

斯特罗比卢斯　主人，我今天找到了一笔非常巨大的财富。

卢科尼德斯　在哪儿？

斯特罗比卢斯　我告诉你，满满一坛金子，整整四磅重。

卢科尼德斯　啊，你干的好事！(旁白)他是偷的欧克利奥的。(对斯特罗比卢斯)金子在哪儿？

斯特罗比卢斯　在屋里柜子里。现在我想为自己赎身。

卢科尼德斯　你这个坏透了的无赖，我会让你赎身？

斯特罗比卢斯　主人，算了吧，我知道你要干什么。哈哈，我巧妙地考验了你一下。你是准备要抢走我找到的东西。如果我真的找到了金子，你打算怎么办？

卢科尼德斯　你不要开玩笑。去，把金子交出来！

斯特罗比卢斯　要我交出金子？

卢科尼德斯　我要你把金子交出来，还给人家。

斯特罗比卢斯　哪儿来的金子？

卢科尼德斯　你刚才说放在柜子里的金子。

斯特罗比卢斯　我是像过去一样说着玩儿。

卢科尼德斯　你不是说过你有金子吗？

斯特罗比卢斯　是的，我这样说过。

卢科尼德斯　(抓住斯特罗比卢斯)我要你尝尝苦头！

斯特罗比卢斯　即使你杀死我，也永远不可能从我这里拿……

(自此以下原剧残缺。)

(王焕生译)

注释：

拉丁文中，“放下”和“从后面”为同音词。

【赏析】

《一坛金子》是一部五幕喜剧，是普劳图斯最重要的代表作。通过欧克利奥发现藏金、失而复得的故事，刻画了一个吝啬鬼患得患失、疑神疑鬼的心理。自从得到金子后，穷老汉欧克利奥每天都要将坛子挪换位置十来回，而且每次都要女仆到门外回避。欧克利奥时刻担心金子会被偷，因此总是疑神疑鬼，行为显得很怪异：“夜里，他整宿整宿地不睡觉；白天，他像一个跛足的鞋匠，整天整天地呆在家里不出门。”(第一幕第一场)以致女仆斯塔菲拉以为他碰上不顺心的事或是精神失常了。欧克利奥出门之前，他要女仆进屋守着，而且反复叮嘱她不许任何人进去：“……你把火灭了，因为可能有人会来找你借个火，这样他就没有理由来找你了……要是有人来向你要水，你就说水全流走了。邻居们常常来借生活用具，一会儿借刀，一会儿借斧子，一会儿借杵臼，你就说小偷来过，把这些东西统统偷走了……”(第一幕第二场)

欧克利奥是一个吝啬鬼，在突然间得到一坛金子后，他变得有点神经质，怀疑所有的人都是贼，所有的人都在打他那坛金子的主意。为了守住金子，他整天都处在惊恐万状之中，一有风吹草动，就疑心是别人在偷他的金子。吝啬是欧克利奥的主要性格。多疑则是欧克利奥性格的重要侧面。欧克利奥在路上碰到了邻居梅格多洛斯，对方热情地和他打招呼，他就觉得这里面大有文章，以为是女仆泄露了金子的秘密，因为“一个有钱人和颜悦色地问候穷人不会是无缘无故的”(第二幕第二场)。梅格多洛斯说有事同欧克利奥商量时，欧克利奥以为他的金子已经被拿走了，因此他转身回去查看他的金子。欧克利奥答应将女儿许配给梅格多洛斯，并同意当天就举行婚礼，但心里一直认为梅格多洛斯同他攀亲是因为听说了他家里有藏金的事，是金子发挥了作用。从市场上回来的欧克利奥发现屋里叮叮当当很热闹，又疑心有人在抢他的金子。进屋去把梅格多洛斯派来准备婚宴的仆人通通赶了出来。一坛金子弄得欧克利奥性情古怪，怀疑一切。

这里节选的第四幕中，卢科尼德斯——梅格多洛斯的外甥，派仆人斯特罗比卢斯去打探消息。他发现了欧克利奥藏在山林里的金子，将金子偷了出来。发现金子被偷了的欧克利奥痛苦万分，几近疯狂，剧作通过他对观众的一大段求助和倾诉将一个极度贪婪、吝啬、多疑的守财奴心理袒露无遗。而卢科尼德斯误以为欧克利奥是为女儿未婚先育的事而伤心，向他承认说：“惹你苦恼的那件事是我干的。”因此，两人之间发生了一场误会，直到欧克利奥说“把你偷的东西还给我”时，卢科尼德斯才明白两人说的根本不是一回事。卢科尼德斯告诉欧克利奥他将要做外祖父的事，并请求欧克利奥把女儿嫁给他。深感意外的欧克利奥连忙进屋去证实这件事。第五幕第一场，偷到金子的斯特罗比卢斯重新上场，告诉主人他得到一坛金子，想用它来为自己赎身，卢科尼德斯才知道是斯特罗比卢斯偷了欧克利奥的金子，剧本自此残缺。根据原剧中留下的一些残句和其他材料判断，结尾情节可能是这样：卢科尼德斯命令仆人斯特罗比卢斯将金子还给欧克利奥，欧克利奥高高兴兴地把女儿嫁给了卢科尼德斯，并把金子作为女儿的嫁妆，全剧在欢乐的结婚宴会中落幕。

本剧运用了夸张、误会、巧合等手法来强化喜剧效果。如欧克利奥竟然吝啬到看到自己家的烟从屋子中漏出去，就心疼地大呼小叫，说自己的家产用光了。晚上睡觉时，他要用皮袋子套住自己的嘴，怕把气放跑了。每洗一次澡，他都要大哭一场，心疼自己的水给倒掉了。他甚至连剪下的指甲也精心保存。更有甚者，一只鹞鹰抓走了他家的一块东西，他也哭着要求法官为他将鹞鹰捉拿归案。

《一坛金子》刻画了欧洲文学史上第一个吝啬鬼形象，使他成为欧洲戏剧一系列守财奴形象的原型，对后世的喜剧创作有较大的影响，莫里哀的喜剧《吝啬鬼》就是据此改编的。这部喜剧在刻画人物性格方面取得了巨大的艺术成就。作者善于利用旁白、独白揭示人物心理，欧克利奥的心理活动都是通过旁白来表现的，而他吝啬、多疑的性格正是从这些心理活动中呈现出来。但是，剧作并不仅仅是刻画人物性格，它还揭示了形成欧克利奥吝啬、多疑性格的社会原因——贫富不均，因而具有深刻的社会意义。

(杨晓霞　李株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