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匈牙利〕裴多菲《告别》爱情诗赏析

〔匈牙利〕裴多菲《告别》爱情诗鉴赏

〔匈牙利〕 裴多菲



刚是黎明,又到了黄昏,

我刚来,却又要去了,

我们相逢了不久,

又该告别,又该分离了。

别了,我的美丽的、年青的爱人,

我的心,我的爱情,我的灵魂,我的生命!

我从前是诗人,现在是战士,

我的手不拿琴了,却拿着剑,

向来有一颗金色的星引导我,

这时红色的北极光向我闪现。

别了,我的美丽的、年青的爱人,

我的心,我的爱情,我的灵魂,我的生命!

并不是为了荣誉,我才离开你……

幸福的玫瑰早在我头上带满,

已经没有戴桂冠的余地了,

也不愿为了桂冠,把玫瑰丢在一边。

别了,我的美丽的、年青的爱人,

我的心,我的爱情,我的灵魂,我的生命!

并不是为了渴望着荣誉而离开你,

你知道:早已死去了,我这渴望,

如果需要,我只为我的祖国流血,

为了祖国,我才走上血战的战场。

别了,我的美丽的、年青的爱人,

我的心,我的爱情,我的灵魂,我的生命!

即使没有人去保卫祖国,

我一个人依然要去保卫她;

何况现在个个人都参加作战,

我一个人难道还能守着家?

别了,我的美丽的、年青的爱人,

我的心,我的爱情,我的灵魂,我的生命!

我并不要求你:想念你的爱人,

虽然他为了祖国、为了你而作战;

可是我认识你,我很知道,

只有我,是你的唯一的思念。

别了,我的美丽的、年青的爱人,

我的心,我的爱情,我的灵魂,我的生命!

我回来的时候,也许残废了,

可是那时你依然并不变心,

我要宣誓:我带回来忠实的爱情,

正和临走的时候一样地完整。

别了,我的美丽的、年青的爱人,

我的心,我的爱情,我的灵魂,我的生命!

(孙用 译)



这首篇幅较长的抒情诗,写在诗人投身祖国解放运动的前夕,在时间上和前一首《秋风在树丛间飒飒地响着……》仅一月之隔,在思想内容上一脉相承,可以看作是前一首诗的续篇。

这首诗是诗人为“告别”爱妻尤丽亚,投身祖国解放运动而写的,对爱妻的深深依恋,对参加祖国解放运动的强烈热情,构成了这首诗两个互相烘托的诗意层次,既是一首告别诗,也是一篇献身祖国伟大解放事业的誓言,诗人的高尚情操和伟大理想在这首诗中得到进一步的表现。

诗人同爱妻从新婚到分手,只有短短一年多一点的时间(1847年9月—1849年1月),新婚的幸福时光来去匆匆,转瞬即逝,诗人也难免伤怀。诗篇开头流露了这种情绪:“我们相逢了不久,/又该告别,又该分离了。”诗人同妻子分手,要当一名手执利剑的“战士”。诗人这样作不是为了追求个人的荣誉,而是要为祖国的解放“走上血战的沙场”。诗人的决心已定,没有什么力量可以动摇:“即使没有人去保卫祖国,/我一个人依然要去保卫她;/何况现在人人都参加作战,/我一个人难道还能守着家?”诗人从思想上解决了爱人和祖国、个人幸福和解放事业的关系:妻子是祖国的一员,为祖国而战,也是为爱人而战,个人的命运和祖国的前途统一了起来。诗人不怕牺牲,对爱情和对祖国的未来一样满怀信心:“我回来的时刻,也许残废了,/可是那时你依然并不变心,/我要宣誓:我带回来忠实的爱情,/正和临走的时候一样地完整。”永远忠于自己的祖国,永远忠于自己的爱,永远忠于自己的革命信念,这三者完美的结合,是诗人的最高理想,也是诗人告别妻子时所表达的最动人的思想感情。

1849年1月,《告别》这首诗写作后的三个月,诗人毅然参加贝姆将军指挥的军队,走上祖国解放的战场,六个月后,1949年7月31 日,年仅26岁的诗人为祖国神圣的解放事业献出了自己年轻的生命。

这首诗采用第一人称,是以诗人在“告别”时向爱妻倾吐衷肠的形式抒发思想感情、表达诗的主题内容的。这种抒情形式和手法不只切合“告别”这个题目的要求,而且还赋予全诗以外柔内刚、刚柔相济的情调和语调,有助于表达更丰富的思想感情内容。比如“我从前是诗人,现在是战士,/我的手不拿琴了,却拿着剑”,这种语调柔和、平稳,但内心里包含的却是革命的志向。“如果需要,我只为我的祖国流血,/为了祖国,我才走上血战的沙场”,这两个诗句的内容更富于革命斗争的激情,但是并没有用慷慨激昂的豪言壮语,而是继续保持全诗统一的语调。每个诗节最后作为结语的两个诗句:“别了,我的美丽的、年青的爱人,/我的心,我的爱情,我的灵魂,我的生命!”表现诗人告别爱妻时难以割舍,又决心割舍的绵绵深情,和全诗内容主干的感情、语调不同,转为亲切、热烈,这种变化更突出了这首诗的“告别”形式和内容。